近日，绍兴东湖景区对外发布招聘信息，以10万元年薪招聘35周岁以下的乌篷船船工。00后嵊州小伙尹程鸿刷抖音时看到了这一信息，对此很关注。他在视频网站上搜索了乌篷船的相关内容，在了解一番后，于4月7日下午拨通了报名热线。
绍兴东湖景区已不是首次招聘船老大。这次以10万年薪再度招聘年轻船老大，引起了各界的关注。10万年薪的吸引力如何，到底是哪些人前来应聘，“手脚并划”的划船技艺能否轻易掌握，记者近日作了深入采访。
应聘者络绎不绝
要年轻还要有才艺
独具特色的乌篷船，曾经是水乡绍兴的主要交通工具，也是船民的一项谋生手段。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交通网络四通八达，交通工具日益丰富，乌篷船的交通功能慢慢弱化，如今更多是作为一种文旅符号存在。近几年，古城文商旅发展迅速，乌篷船作为水乡绍兴的一大特色，每到节假日，游客不惜排长队也要坐一坐过过瘾。然而，相比乌篷船的“热”，船老大却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境，招聘迫在眉睫。
昨天，记者从东湖景区了解到，自招聘信息发布以来，咨询电话不断，不到两周时间，景区就收到约50张报名表，有人甚至特意赶到东湖景区现场报名。
“这次报名的以80后和90后为主。应聘者背景多元，不乏旅游管理、汉语言文学等专业的毕业生，还有掌握英语、日语等外语技能的人才。”东湖景区主任宋亚娜表示，报名者中还有运动员、退役军人等。
尹程鸿今年3月刚刚退役，在部队时，他向战友介绍家乡时，总会提到小桥流水和乌篷船。“我对乌篷船的第一印象来自于鲁迅《社戏》中大家摇船去看戏的场景。”刷到景区招聘船工的消息后，尹程鸿脑海里蹦出了这个画面，在查找相关资料，对船工的工作有了初步了解后，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家人，“父母听到后只是笑笑，但是我想尝试一下。”
尹程鸿告诉记者，自己体能非常好，在部队时要考核游泳技能，所以他水性颇佳，虽然不会划船，但是自己才20岁出头，不怕困难，学什么都快。在交谈中，这个小年轻还表达了自己对这份工作不同的见解，“我在网上搜寻时，发现没有人在分享对这份工作的感受，如果我有机会参加培训，正式成为船老大，我会把这些经历制作成短视频发在社交平台，让大家对这个工作有更多的了解。”
报名者中，像尹程鸿这样年轻、充满干劲且体能出众的应聘者不在少数。他们即便目前不会划船，也表现了强烈的学习意愿。这批充满潜力的年轻人，正是东湖景区在此次招聘中急切希望吸纳的新鲜血液。
“与以往的招聘不同，这次我们明确设定了应聘者的年龄限制，要求年龄在35周岁以下。”东湖景区党政办主任王海峰介绍，景区缺船工，不算新闻，自2003年以来，景区一直在陆陆续续招聘船工和美船娘，但以前的年龄限制在60周岁以下，从20年来的招聘情况看，应聘者多是本就以划船为生的船老大，女性船工极少能招到。
游客需求激增
老船工不堪重负
近日，记者来到东湖景区。虽然已不是节假日旅游高峰，但景区内依然人头攒动，游客络绎不绝。特别是在乘坐乌篷船的码头边上，记者看到众多外地游客正排队等待乘船。
“我大约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才乘上船。”来自金华的游客钱少英感叹道。西安游客惠耀东则因错过游船显得非常遗憾：“之后打算去鲁迅故里乘船，不过还是担心人太多会乘不上。”
随着最后一批游客乘船离去，船老大们陆续归来。尽管景区固定在职的船老大有40多位，但面对源源不断的游客大军，他们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每天8点到景区上班，除了吃饭时间，几乎都在划船。
唐国良是船队的副队长，今年60岁，不久就要退休了。从7岁开始划船的他和船相伴了大半辈子，他笑称自己在前几年疫情期间已经“享过清福”。这两年，景区重新热闹起来，游客数量激增，他也重新回到了忙碌的划船生活中。他表示，如果退休后景区需要，他愿意在节假日帮忙摇船。
近年来，在社交媒体的推动下，到绍兴乘坐乌篷船已经成为一项热门的旅游打卡项目，这大大增加了对船老大的需求量，在旅游旺季甚至出现一船难求的景象，越城区的东湖景区、鲁迅故里景区，柯桥的安昌古镇、柯岩风景区都出现这种情况。
然而，与游客需求激增相背的是，船老大队伍正在不断萎缩，且老龄化严重。以东湖景区为例，固定在职的船工和节假日临时聘请的船工加起来60多位，其中将近一半船工的年龄已经超过60岁，最年轻的船工也已年过半百。去年国庆假期，人流量最大的一天，东湖景区迎来了1.6万人次，其中有8000人次乘坐乌篷船，达到了景区目前运力的极限。
年轻船工断档
当船老大并非易事
唐国良，这位上世纪60年代出生于则水牌的老船工，见证了乌篷船技艺从盛到衰的过程。在他小时候，村里几乎家家户户以打鱼为生，8岁时唐国良就会用手摇橹，12岁个子长高了一些，脚能够上桨了，他就学会了划乌篷船。在他成长的年代，划船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是村里孩子必备的技能。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一技艺在年轻一代中已难觅踪影。
“改革开放后，大家都出去闯了，没人再划船了。村子里走出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打鱼为生的日子逐渐成为历史。再后来，村子拆迁，曾经的渔民化身船老大，在景区划船谋生。”唐国良也是10多年前来到东湖景区的。
“以前招人，在景区工作的船工回老家吆喝一下，就能招到人。”宋亚娜告诉记者，如今这种方式招到的船工年纪越来越大，一般都在50岁以上，虽然可以缓解船工的紧缺，但从长远来看，会出现船工断档的问题，因此招聘年轻船工势在必行。
划乌篷船不仅是一项体力活，更是一项技术活，它的特色在于“手脚并划”，需要船工具备高超的划船技巧和强健的体魄。东湖景区的游船路线有两条，整趟游船行程约20分钟。在旺季时，每位船老大每天要出行40多趟，吃饭都是在船上简单应付，这样的工作强度不亚于运动员，且是露天作业，风吹日晒。“曾经有皮划艇运动员加入到船工队伍中，不过待的时间不长，再早还有美船娘，如今已经招不到女船工了。”宋亚娜说。此外，作为一条船的“负责人”，船老大还需要熟悉水性，并根据相关规定考取划船执照。这些要求也提高了船工行业的门槛。
由此可见，年轻船工的断档问题并非单一原因所致。它既与时代的变迁、生活方式的改变有关，也与乌篷船技艺的高要求、船工行业的艰辛密不可分。
薪水参考快递员
吸引80后90后当船工
东湖景区以明确的年龄限制，年薪10万元的优厚待遇，向全社会广发英雄帖。这么做，也有其长远的规划。
这两年为改变船工短缺且老龄化的现状，东湖景区出台了一系列措施。首当其冲便是提高待遇。东湖景区开展了“星级船工”评定，根据船工的服务质量、业务素养、讲解水平、工作年限、救援能力等综合评定，等级越高，薪酬越高。此外，旺季实行船工多劳多得，按划船次数发记条卡奖励，计入工资。
这次招聘能吸引众多年轻人报名，10万元年薪起了主要作用。记者了解到，10万元年薪为应发工资，包括基本工资、五险一金和绩效。目前老船工的年薪大约为每年7~8万元，本次招聘的薪资提高了30%左右。“我们在确定薪酬前，参考了同样工作强度工种的平均薪酬，譬如外卖员、快递员等。与此同时，已经在职的船工薪酬也会在3年内和新船工拉平。”王海峰介绍。
在提高待遇的同时，景区也注重培养船工的职业价值认同，“入职前我们会培训船工，除了划船技能，还要学习绍兴的乌篷船文化，了解乌篷船的构造和维修，提高讲解能力。”景区希望通过这些培训，让船工能够更深入地了解和热爱自己的工作，将自己视为绍兴文旅宣传的重要一员。
宋亚娜告诉记者，目前的老船工，都是老底子的船老大，他们的划船技能毋庸置疑，然而年长些的船老大不会讲普通话，划船过程中，几乎和外地游客很少交流，这会让很多游客感觉不尽兴。本次招聘公告还特别关注具有英语、戏曲等特长的应聘者，对于这类人才，景区会适当放宽年龄限制。宋亚娜还表示，培训顺利，基本可以在一个月内考出划船执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