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海燕
“别的小区是停车难，我们小区是‘停船难’。”新江湾城加州水郡居民区党总支书记胡凌浩说，最鼎盛时，加州水郡和嘉誉湾两个小区光桨板和皮划艇就有300余艘。
杨浦新江湾城街道拥有11条清澈河道，丰富的水系资源、优质的水环境，吸引了水上运动爱好者慕名而来，皮划艇、充气船、橡皮船、冲锋舟等各式装备在河道上随处可见，同时也引来附近居民对生态环境和安全问题的担忧。
管还是不管？如何管？管的尺度多大？面对这一新事物，社区出现了多种声音。8月30日晚上，新江湾城街道文化活动中心济济一堂，杨浦区人大常委会、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等联合推出“人民城市·人人议事厅”民主实践活动，200多位居民代表、专家学者、人大代表、社区工作者围绕“新江湾城水上休闲活动的‘堵’与‘疏’”展开一场大讨论。
小区里上演“停船难”
“先做个小调查，家里有船的人请举手。”主持人话音刚落，会场里不少人举起了手。
“我们小区基本两三户中就有一艘船。”家住嘉誉湾小区的一位女士说，她家有一艘四人座皮划艇，“新江湾城的生态环境好，在河里划船感觉特别棒”。
“这里是公共水域，应该允许居民划船。”一位男子接过话筒说，“只要不是航道，不是饮用水源保护地，不是风景名胜景区的公开水域，群众都可以进行水上运动。”
一位居民说起自己在北京亮马河的体验，“河道碧波荡漾，几百米的河流上漂着各式划艇和桨板，是桨板爱好者的集结地。围着这条河有吃有玩，热闹非凡，成了当地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她由此联系到新江湾城，“我们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就是看中环境好，可以尽情享受水上休闲运动的乐趣，享受更美好的生活。”
据悉，最鼎盛的时候，新江湾城加州水郡和嘉誉湾两个小区至少有300多艘船。来自加州水郡的居委干部说，因为船太多，小区里上演“停船难”，为此，他们在小区沿河围墙上做了铁架子方便放船，但又出现了“僵尸船”，就是旧的、坏的船扔在那里，新的船又放不进来，很多人就把船放在地下车库、门厅、电梯厅。
“我要来唱个反调！”一位男子站起来说，“新江湾城的核心资源是什么？是水域，这是公共资源。而水域的使用和道路的使用是一样的，不能只考虑开车的人，而不考虑行人。同样的，河道的使用不能只考虑有船的人，而不考虑河边欣赏风景的人。”他认为，公共资源的使用应该谨慎，不能只偏向某一部分人。
这时，后排一位居民接过话筒说：“刚才几位居民的诉求其实是一致的。一个想在河上自由划船，这是对高质量生活的追求；一个希望静静坐在河边看风景，这也是对高质量生活的追求，只是方式有所不同。所以这个问题还是要从社会治理和生态治理角度去破题。”
“我想要替鸟说几句”
“大家讲了很多关于人的问题，我想要替鸟说两句。”来自江湾国际公寓的一位居民申请发言，“新江湾城居民可以很骄傲地说，我们每天都是在鸟鸣中醒来的。这是除滴水湖外，上海市区为数不多的有很多水鸟栖息的一片区域。以前湖心两个岛有很多水鸟，水上运动多了以后，鸟就少了，有‘人进鸟退’的迹象。”
说到鸟，前排一位专家站起来说：“我来自复旦大学，专门研究生态环境，也是新江湾城的居民。”他讲到，新江湾城水域栖息着水鸟、黑水鸡、白骨顶等鸟类，它们可以高度适应人类活动。“如果旁边有人活动，鸟儿就会挪一挪。但到了4月—6月鸟类繁殖季，人的活动就可能会影响它们。这期间，大宁公园、闵行体育公园都会做一些围栏，让人不靠岸，这样鸟类和人类有几米之隔，鸟儿可以安全安心地繁殖。”
“鸟和人类是可以和谐共处的，但在某些阶段需要居民做些‘妥协’。”这位来自复旦大学的老师举例说，新江湾生态廊道还栖息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小灵猫。去年某工程在建时，为了保护小灵猫，当时建了三个浮桥，“建完后我们每天收到大量投诉，居民投诉河道堵了，桨板划不了，影响正常游玩了”。他表示，像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但需要邻居们的包容。
听到鸟和小灵猫的故事后，一位居民站起来说：“大家为什么会吵起来，就是因为信息不对称。居民看到河道有一段堵了，但不知道是为小灵猫搭建的通道。应该说，新江湾城所有居民，包括划艇居民，都不希望因为人类的活动而影响河道水质和动物的栖息。”这位居民认为，在“堵”与“疏”的管理中，如果能做到信息公开，包括居民自治信息的公布和共享，很多矛盾和误解都能迎刃而解。
“每个人都会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看问题。动物说不了话，但在今天的议事厅上，有人替它们说话，太棒了！这也是我们探讨这一问题一个不能少的视角。”市人大代表胡晓丽说。
“有限度有温度地管”
新江湾城的河道，到底能不能划船？
新江湾城社区干部和人大代表为此翻阅了大量法律法规条文。“查了很多资料后发现，没有明文规定说合法或不合法，也就不是禁止的。但水上行为约束是我们必须要关注的点。”
“水上运动要管吗？我认为要管，但要有限度、有温度地管。”来自附近社区的区人大代表说，“新江湾城水域和其他地方水域开放不一样，这里的清洁生态小流域是稀缺资源，是宝贵的城市绿肺。我们最终目的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不是不允许水上运动，但一定要谨慎地开放水域。”一位居民提出，有人喜垂钓、有人常散步、有人爱野划，“我们能否组织起来一起商议，哪些水域、哪个时间段可以进行哪些水上活动，并在社区发布”。
有位居民接过话筒说：“应该做一个压力测试，新江湾城这些河道如果开放划船，能容纳多大规模？是否会影响水质？是否会干扰到小动物？河道维护费用谁来出？一旦出现危机，居民有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都要进行专业测试，科学理性地进行管理。”
“堵”和“疏”要更好地结合，执法才有效率。几个职能部门也来了现场，他们表示，对水上运动进行引导和管理，建立健全相应配套、应急服务。区水务局表示，将做好河道的每日水质监测，并在小区公布这些数据。区市容绿化局相关人士说，依托专业团队加强对这个区域生态多样性的观察和保护，并把这些观察数据与水上运动项目开发部门进行信息共享。
“天蓝、岸绿、水清，也就有了游泳、划船、垂钓等需求。我在钓鱼，桨板划过，把我的鱼赶走了；我在拍鸟，你把鸟吓走了，这些都是幸福的烦恼。”新江湾城街道办事处主任胡元晖说，今天的讨论很有启发，会后将把居民的意见汇总，接下来可能探索分区治理、分区尝试，鼓励居民自治，形成自治公约，也鼓励每个居民都参与到生态环境保护志愿服务中来，共同维护新江湾城这一片绿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