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阳光正好，位于南京市江宁区九乡雅苑幼儿园所属托育机构的孩子们正在小操场上嬉戏玩耍。这里是今年下半年南京市新成立的3个农村托育点之一，如今越来越多形式的托育服务机构正在落地生根。
托育服务涉及千家万户，事关民生福祉。孩子们在“家门口”享受托育服务，既是“关键小事”，也是“民生大事”。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形势的变化，特别是更多“90后”“95后”成为父母，他们希望“家门口”拥有更精准和高质量的托育服务。而另一方面，托育机构也在寻求转型。
机构：是“寒冬将至”，还是多样化发展
“这一届上托班的孩子明显少了。”这是不少托班老师的感觉。以往，家长们会在孩子上幼儿园前半年至1年把2岁到2岁半的宝宝送去托班。这样既可以让他们更好地融入集体，也可以为今后上幼儿园做准备。有一段时间，不少开托班的优质幼儿园托位供不应求。很多家长为了能让孩子“挤”进这所幼儿园，即使不上托班也会缴纳费用提前占托位。
如今，形势发生了变化。“适龄的小朋友，只要想来上托班随时都可以来。”家住南京江北保利云禧的方女士告诉记者，她咨询了家周边的几个托育机构后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复。有的托育机构为了让孩子们适应托班生活，还开设了“托班实习课堂”，孩子们可以提前尝试一段时间，如果合适的话可以留下，不合适随时离开。
随着家长们“选择权”变大，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选择和考察托育机构。“离家近、性价比高是基本要求，我们还要看托育机构环境好不好，孩子吃得好不好，是蒙式早教还是有双语教学，都有哪些玩具，孩子每天有多少户外活动，老师是否细心，专业水平怎么样，教室光线好不好等。”方女士告诉记者。现在的孩子是6个大人的“掌上明珠”，对于家中宝贝到底选哪个托育机构，甚至还要开“家庭会议”。
如今的托育行业早已不是传统观念中的“帮忙看孩子”。盐城师范学院学前教育带头人刘强表示，不同于幼儿园内以老师的意识为主体为孩子进行游戏设计，0-3岁婴幼儿托育工作的重点更多是给孩子创设一个安全的生活成长环境，让每个孩子都能顺应自己的性格特点健康成长。
针对托育行业近两年的变化，错位发展、精准服务成为不少托育机构的转型选择。有些机构在稳住2-3岁年龄段托育服务的同时，还针对两岁甚至一岁以下的婴儿开设了小月龄乳儿班。
工作日一大早，位于南京市江北新区产业技术研创园的抚育安托育中心，就迎来了一波“带着孩子来上班”的家长。“目前我们小月龄‘乳儿班’老师人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紧张的。”抚育安负责人陈玲告诉记者，由于紧邻青年员工占比较多的企业园区，又有小月龄托育服务，自2017年入驻研创园以来，托位常常供不应求。
“有些家长会趁着午休来陪伴孩子。到了晚上，大人们下班，孩子们放学。”陈玲说，他们接收的最小入托的孩子只有4个半月。“有些妈妈休完产假就把孩子交给了我们，可以说，我们做到了无缝对接。”
人员：是“供不应求”，还是“供过于求”
除了硬件外，家长们最看重的还是托育机构的工作人员是否专业、有责任心。
在江苏，拥有育婴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等证书是一名托育机构老师的准入门槛。入职后，他们往往还需要接受更专业的培训。记者从省卫健委获悉，当前我省托育行业共有保育人员2.9万名。省苏童托育研究中心主任周茜表示，从饮食、睡眠、洗浴等基础照料，到安全卫生、生长监测、动作技能训练等进阶护理，再到智力开发、社会行为及人格培养、个性化教学等高阶教育，都是托育教师需要常备的技能。
孩子们的年龄越小，每个人的差异性就越大，可能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这意味着招到一位成熟、专业的老师较难。”陈玲坦言，这些年，他们花了很多精力在人员培养上，“尤其是小月龄‘乳儿班’，普通老师没个一两年实训，是不能直接上任的。”
国家卫健委近日发布的《2022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去年全国托育机构总数7.57万家，提供托位数362.4万个，千人口托位数2.57个。这距“十四五”要达到千人口托位数4.5个的目标还有一定差距。
很多托育机构不得不面临的问题是，他们急需专业托育人员，但足够专业的人往往看不上现有的薪资待遇、工作环境和社会认可度。另一方面，由于托育行业有明显的淡旺季，春季班孩子较多，孩子托班毕业后可直接上幼儿园，但秋季班常常招不满。南京市雨花台区鸥保宁保育中心负责人邱丽艳告诉记者，“无论淡旺季，我们会保证托育老师的待遇不变。通过轮岗、轮休、待岗等方式，保留这些人员。但对机构来说，这又无疑增加了成本。”
作为科教大省，江苏的托育专业人才培养情况如何呢?2021年，“婴幼儿托育服务与管理”专业就被纳入教育部印发的最新版《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2年，婴幼儿托育服务与管理相关专业还成为高职院校中专业点增加最多的专业之一。
“但是，很多托育专业的毕业生并不一定会选择进入这个行业。薪资和工作量让很多还只是‘大孩子’的毕业生对这个岗位望而却步。”淮阴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副教授夏如波表示，很多托育机构在招新时更倾向于本科生，但本科生更愿意选择有编制的公办幼儿园。这就导致了很多高职托育专业的毕业生毕业后会选择继续深造，前往本科院校的学前教育专业学习。“还有一点值得关注，婴幼儿早期教育机构市场鱼龙混杂，影响了整体行业形象，也让很多年轻人不愿意进入这一行业。”
陈玲坦言，在稳定性方面，托育机构的确比不上公办幼儿园。由于上托班的孩子年纪小，对很多年轻的老师来说也是挑战。“有些我们精心栽培了很久的托育老师，在考上幼儿园编制后会选择离开，令人遗憾。”
社校共育，“托”住稳稳的幸福
行业对高素质托育人才需求迫切，也对其产教融合的培养方式提出更高要求。
记者近日来到江苏食品药品职业技术学院大学生活动中心的e-BABY托育中心。这里既面向学校老师的孩子，也向周围居民的孩子开放。该校2021级学生胡艾晶正在给孩子们上感统课程。“因为喜欢孩子我选择了托育专业。刚来实习时，我看到那些软乎乎的小宝宝都不敢碰。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现在我可以独立‘带娃’了!”胡艾晶说，“我们的工作是和人打交道的，实践很重要。”
该校健康医学院副院长孙青告诉记者，一方面，学校承担了e-BABY的房租、水电、物业等基础费用，他们可以更心无旁骛地“带娃”。另一方面，e-BABY也是同学们的实训基地，通过“师带徒”形式进行托育岗位技能训练。学生们也是这家托育机构的后备人才。
除了招到优秀人才外，还要留住人才，让员工看得到未来。在鸥保宁，每个班级配有一位主班教师和一位配班教师。“两位教师的底薪和带班薪资不一样，我们会鼓励她们往主班方向努力。”邱丽艳说，此外，还会结合员工本人特点和意向，匹配适合他们发展方向的岗位。“为激励一线老师，该机构每年还会综合月度考核、家长满意度等情况进行评分，对优秀员工进行奖励，并体现在次年的每月工资中。同时鼓励员工积极参与各类行业技能大赛、论文、案例投稿等，给获奖员工颁发奖金以示鼓励。”陈玲介绍。
近年来，全国多地陆续出台相关政策鼓励幼儿园办托班。一些新开设托育服务的幼儿园，会对幼儿园老师培训后让他们带托班的孩子。业内人士表示，幼儿园具有活动场地大、教师相对稳定、满足幼儿托幼衔接等优势，延伸办托后，必将进一步丰富托育资源。
在江苏开放大学的婴幼儿托育服务与管理专业，很多的学生就是在职的托育机构和幼儿园老师。江苏开放大学教育学院党总支书记罗殷表示，对很多有实践经验的老师再进行理论教育，把他们的专业基础放宽、打实，然后通过支撑不同职业发展方向的选修模块，有针对性地提升职业技能，有助于综合提升托育从业人员的专业素养。
“我们可以明显看到国家和社会上对于托育发展的重视。无论是越来越多社区、园区嵌入式托育机构的设立，还是前几天刚刚出台的《家庭托育点管理办法(试行)》。这对我们的学生来说无疑不是利好。”南京城市职业学院副教授付奎亮告诉记者，近年来，学生在实习时会有意识地进入家庭育婴师、社区非固定托育机构老师的岗位，从面上的情况来看，大家的就业面有了拓宽。
毕竟，托育行业即将面临洗牌几乎是所有从业者心照不宣的事实。当务之急是提供更高质量、更精准的普惠托育服务。此外，专家提醒，对于一些地方逐渐出现托位过剩情况。这更需要各地加强本地区人口趋势研究，精准摸底幼儿园和托幼机构数量，做好入托需求分析，防止盲目攀比。(记者 王甜 叶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