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澎湃新闻1月24日报道,此前寻亲成功后被生母拉黑微信的河北男孩刘学州,于当日凌晨服药自杀,并经抢救无效死亡。目前,河北、山西两地警方已经针对刘学州长文内容展开调查,并联系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从刘学州发布在网上的遗书和此前的诸多报道来看,刘学州走上绝路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他留下的一些说法也要由相关部门调查后证实真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在这起悲剧中,网络暴力是压垮刘学州的稻草之一。
和那些典型的寻亲叙事相比,刘学州的故事复杂了很多。比如,他与生父生母相认后发生过什么,他是否提出要对方给自己买房或租房,是在什么情境中提出的,他的母亲究竟为什么要把他“拉黑”。这些问题,且不说普通人,即使是公权力量介入也不见得能全部搞清楚。
然而,一些与整件事毫无关系的人,凭着零碎的、未经审慎核实过的信息,便对刘学州发起了言语攻击。在他的社交平台评论区,有人说他利用寻亲立人设博同情,有人说他小小年纪心机重,还有人直接谩骂侮辱……
网络暴力的危害,早有前车之鉴。2018年,四川一位女医生在游泳馆与一男孩及其家长发生冲突,其后因遭受严重网络暴力自杀身亡。同年,一位自杀未遂的女护士被网友指责,一面在遗书中卖惨一面有不少高消费行为,导致其二次自杀身亡。
相比费时费力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大部分人似乎更愿意选择直接得到一个结论。互联网时代,这种特性被数倍放大,许多网友急切地站队,对事情不是彻底支持就是完全反对,有时甚至到了拿着结论找论据的程度,仿佛人人都能当法官,人人都能审案子。再加上匿名空间中,人们会有意无意将个人情绪不加掩饰地发泄到引起其注意的人与事之中,网络暴力由此而生。
相关网络平台重运营轻管理,重流量轻引导的做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网络暴力行为的出现。
现实生活中,若是有人故意谩骂侮辱他人,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最高可被处十日以下拘留。然而在多起网络暴力对当事人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件中,几乎没有一个具体的谁为此付出过代价。
网暴者就像可以冲垮一切的潮水,但很难从中分解出一颗颗水滴去加以指责。甚至,按过往经验,淹没刘学州的这股潮水,很可能正调转方向去网暴他的亲生父母。
2013年,《关于办理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出台,其中规定利用信息网络诽谤他人的入罪标准是,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5000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500次以上的。2021年,“杭州女子取快递被造谣”一案宣判,两被告因诽谤罪被判刑。
随着网络空间法治建设加强,越来越多被侵权者选择拿起法律武器,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谣言和诽谤在哪里都是违法的。可这维权的过程绝不轻松。被造谣、谩骂的一方要花大量精力收集、固定很容易便消除的证据,当没有明确的主要实施侵害的对象时,现有法律对“只是留了个言”的、人数众多的网友还缺乏有效的约束力。这些在客观上造成了仍有大量被网暴者处于弱势和无助的状态。
要制止这种恶,加强、完善相关制度性建设刻不容缓,如相关平台要改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法,积极履行管理职责。而与事后整治、惩戒同样甚至更加重要的,是事前防范,是整体向善的舆论环境和氛围。
众口铄金,每一个口出恶言之人都是推动网暴潮水前进的一部分。反过来讲,在评判热点人物和事件时保持善意和理智,哪怕只是做到少说不说,这样的人每多一个,抵御网暴的堤坝就能高一分。
希望下一次,我们都能成为这座抵御“网暴潮水”堤坝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