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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公子常玉凭什么成为华人收藏的品味象征?

   在华人油画收藏界内,听闻某人家中收藏有赵无极、吴冠中的作品,必然能与其身家财富联结。而若能收藏常玉油画者,那崇敬之心更甚,因为这不仅代表着个人的财富富足,更多是品味与眼光的展现。早年出身富裕,大半生颠沛潦倒的常玉,恐怕没有想过在他身后五十年,拍卖公司、画商和收藏家们无不四处寻觅他的作品。

  2017年至今,常玉艺术的影响力在市场和学术两端集中爆发。几场重要展览的接连举办,都以不同的方式和作品,持续向社会传唱着这位“翩翩佳公子”富于传奇色彩的一生。而拍卖市场上不绝于耳的高价,更将常玉的市场行情推上了史无前例的高峰。这甚至还引发了小范围里,对于2017究竟该定义为“赵无极年”还是“常玉年”的争议。

  梵高一生郁郁不得志,他的画在有生之年几乎无人问津。而常玉不同,他的穷困潦倒,很大程度都是拜个性的孤独清高所致,是他主动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每一个成名艺术家,似乎都有一些故事,常玉就是属于生前怀才不遇、死后才大享盛名的典型。但除了本身不可替代艺术造诣之外,常玉的异军突起还糅杂了太多方面力量的合作甚至博弈。从籍籍无名到登上金字塔尖,究竟是谁助常玉完成了这华丽的“逆袭”?

  为何人人都爱常玉?

  “常玉的魅力,在于他不唱高调,一看就感觉很亲近。”早在90年代即大量引进常玉画作的大未来林舍画廊负责人林天民形容,常玉作品色彩丰富、可爱娇俏,“他不会让你看不懂。”

  作为一个20世纪初传统中国家族的“富二代”,自幼随著名书法家赵熙学习中国传统书法和水墨山水的经历,贯穿了常玉一生的创作。“这种带有一点文人画的西画,又有深厚的人文底蕴,放到世界各地,一看就知道是华人作品。”

  常玉《金毯上的四裸女》 台北历史博物馆藏

  可以说,常玉继承了元代以来的文人画传统,努力在西方的绘画中,实现中国人“平淡”和“天真”的美学理想。

  但是,这样一种美学并不容易被欣赏,耿画廊负责人耿桂英谈到:“大多数的观者第一次欣赏他的作品时,会觉得毫无艺术感,只有在重复观察之后,才能体会蕴含在意境中的真诚与严谨。”

  常玉自己说:“欧洲绘画好比一席丰盛的菜肴,当中包含了很多烧烤、煎炸的食品以及各式肉类。我的作品则像是蔬菜、水果和沙拉,能帮助人们转换及改变对于欣赏绘画艺术的品味。”

  常玉(前排最右)与友人,约1925年在巴黎

  一如常玉在绘画中的追求,他也身体力行地将自己的人生活成了“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无论是初到巴黎时进入与学院派背道而驰的“大茅屋画院”;小有名气后不屑于画商合作,挥霍无度又沉溺美色间“浪荡子”形象;亦或是晚年穷困潦倒,在彷徨和无助中客死他乡的唏嘘结尾,都用浓厚的传奇色彩,满足了社会对一个“梵高式”悲剧艺术家形象的所有想象。

  共同的文化共鸣,加上一生传奇故事,和极其有限的油画数量,让常玉的画作在近年来奇货可居,入围绝大多数华人油画藏家的梦想名单。

  常玉的逆袭之路

  业界常言,一个画家能否成名,除了本身独特、杰出的艺术造诣不可或缺之外,需要有背后三种力量的支撑:一是美术馆、博物馆在学术专业的认同;一是画廊、经纪人或拍卖行在艺术市场的举荐;另一则是收藏家的青睐与购藏。而如今常玉的广受追捧,便得益于这三方力量的协作。

  1959年,常玉生前重要赞助人知名作家侯謝(Henri-Pierre Roché)逝世后,其遗孀在跳蚤市场抛售常玉作品,被慧眼识珠的巴黎画廊尚‧克劳德‧希耶戴(Jean-Claude Riedel)的买下,为后来常玉市场的崛起埋下伏笔。

  1963年,黄季陆访问常玉巴黎画室

  1964年常玉应台湾教育部长黄季陆之邀计划在台任教,寄出42张油画抵台。没想到尚未抵台,他就在1966年客死巴黎,这批画终被划归台湾历史博物馆接收,后来成为常玉晚期画作最完整的收藏。

  1965年,常玉在其好友勒维先生的巴黎别墅中举办最后一个展览.

  1980年,旅居巴黎的台湾学者陈炎峰发现了常玉皮箱里的一批1930年代的水彩、素描,多达800余张。他随即在1982年于台湾版画家画廊举办了“常玉30年代素描水彩展”,与此同时,历史博物馆也在1978、1984、1990三年曾经有过几场小型的展览,但因当时台湾市场多局限于本土名家,却未引起关注与回响。

  1989年台北市立美术馆举办“中国-巴黎”联展,之后帝门艺术中心、大未来画廊、家画廊相继开始去巴黎引进常玉的作品,而他们以及后来的蘇富比和佳士得的主要渠道,便是向手中握有最多画作的希耶戴购买常玉画作。

  林天民回忆,在大未来画廊的创业初期,他和耿桂英经手过上百张常玉油画,但担心常玉作品流散出去,均只加微薄的利润便快速转售给华人藏家,至今常常引以为遗憾。“经营常玉很大的困难在于,第一必需抑制价格过度向上扬升,第二是阻止巴黎的画外流到别处,因为拍卖公司也开始跟巴黎藏家买画;第三是又要增加价值以提升藏家认同感和市场信心。一直到常玉几乎所有作品都到了华人藏家的手上时,常玉才真正开始在拍场爆出天价,这个经营布局整整有十年。”

  1995年苏富比举行全台首场常玉专拍,让常玉知名度在华人艺术圈大开

  而1995年的两个关键性事件,提前引爆了常玉市场的热度:

  其一是在史博馆的精心筹划下,一举将海内外收藏的常玉作品120件,自10月14日(常玉生日)盛大展出一个多月。策展人高玉珍主编的精美画册《常玉画集》和论文撰述,让一个悲情画家在不同画艺上的杰出表现首次在世人面前系统且专业地展现,自然而然奠定了常玉在画坛上傲人的艺术地位。

  其二、随展览开幕而举行台湾苏富比常玉专拍,32幅作品全部拍出。同一时间的“近现代油画”拍卖中,有3幅常玉画作也都悉数拍定,其中一幅《白莲》更以当时最高价1325万台币被富邦金控董事长蔡明兴购得。这一拍,让佳士得、罗芙奥也都紧跟着竞相推出常玉专拍或以之为图录封面。

  1995年由台湾藏家蔡明兴拍得的常玉作品《白莲》

  此外,林天民也提到常玉市场的另一个重要推手——前苏富比台湾负责人的衣淑凡。“她在常玉的推动上可说是真心付出,包括搜集常玉的资料、帮常玉修墓、大力推荐常玉作品上拍、还有找到常玉的藏家约翰•法兰寇(Johan Franco)等都对常玉有很大的贡献,一直到后来陈泰铭用当时的天价买下了包括《五裸女》在内的一常玉批作品,都与衣淑凡息息相关。”

  1998年衣淑凡(右)与罗博·法兰寇在潘桐墓园为常玉墓整修

  “而到2000年前后SARS肆虐,市场不景气一度导致常玉的作品在市场上很严重地被惜售,后来因为施俊兆的进场,几乎每一件都是抢到顶才罢休,缓解了紧张的市场局面。2000年之后进场的还有像是元大的马维建、邓传馨等,直到三商陈太太的丈夫过世,他们收藏的常玉才进入拍卖市场。在这过程中,的确是有很多人对常玉付出了贡献,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作出来的局面。”

  油画市场“三级跳”

  进入新世纪后,亚洲艺术市场的中心从台湾转移到香港,艺术市场上常玉的画作变得一画难求,尤其是拍场上一旦出现来源正确的油画,成交率经常接近100%。华人油画收藏家不爱常玉者甚少,手中已握有常玉者又惜画如金,形成市场上需求远高于供给的情况。

  据衣淑凡先后编撰的两册《常玉油画全集》统计,目前常玉油画作品的数量应在300件左右,其中200余藏于私人藏家手中。而至今在亚洲拍卖市场中流通过的常玉作品为134件,滤掉重复交易,流通数量在100件左右。

  图表1-2004-2017年常玉油画作品成交信息表

  图表2-常玉油画历年平均价格及最高价格对比图

  通过对比常玉历年油画作品的成交额和最高成交单价不难发现,常玉的市场走势并非稳步上升的类型,而是会有一些特定的时间节点或者展览事件对其造成影响,出现短期快速上涨的趋势。此外更为难得的是,除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外,常玉油画作品在攀升上新价位后,极少会受市场起伏而出现调整或显著下滑,并且会以周期模式逐步递增。

  如果以价格阶段来划分,2000年后常玉油画作品的价格演变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且每个阶段均有较大增幅:

  1950年作《青花盆与菊》2006年在佳士得以2924万港元成交,是常玉作品第一个突破性高价。4年后《青花盆与菊》再次出现在佳士得拍场中以5330万港元成交,也再度刷新了当时常玉的拍卖纪录

  第一阶段试探期(2004-2008)。2004起,度过了SARS阴霾,同时由于巴黎集美博物馆的常玉回顾展对市场买气的活络,藏家开始将90年代购藏的常玉油画逐步释出,期间香港佳士得发挥了主导作用,先后拍出多件常玉精品。2006年在香港佳士得的《青花盆与菊》是常玉在香港市场第一个突破性的高价,成为常玉市场的重要转折点。该阶段常玉油画均价约在500-1000万元区间。

  2011年,《五裸女》于罗芙奥以1.28亿港元成交,是迄今为止常玉的拍卖最高纪录

  第二阶段发酵期(2009-2013)。由于看到常玉价格快速的成长势头,包括苏富比、罗芙奥和保利等多家拍卖行均加大了对常玉油画的挖掘力度,每年亚洲拍场上出现的常玉油画数量保持在10件左右,形成群雄逐“玉”的局面。不过,市场需求量的暴涨也滋生了作伪行为,面对2010年“新发现20件常玉油画”的真伪疑云,耿画廊集台湾重要藏家之常玉作品,高调举办“常玉个展”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加之2011年香港艺术市场冲顶,陈泰铭1995年所购的《五裸女》在罗芙奥释出,以1.28亿港元成交,至今仍是常玉油画作品拍卖纪录。这5年间常玉油画均价已提升至1500-2000万元间。

  2016年在香港佳士得以10358万港元成交的《瓶菊》是第二件过亿元成交的常玉作品

  第三阶段成熟期(2014-至今)。由于前一阶段的大力挖掘,加之常玉油画资源极其有限,藏家惜售,在2014年后各家拍卖行想征集到来源可靠的常玉作品已变得难上加难。随着剩余机会越来越少,各路买家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急迫,直接结果便是带动了作品价格再一次大幅提升。期间常玉油画高价频现,直至2016年《瓶菊》在香港佳士得秋拍以1.036亿港元第二次破亿成交,弥补《五裸女》1.28亿港元之后的各个价位空缺,形成了完整的价格阶梯。

  2017年,台北历史博物馆为常玉举办回顾展“相思巴黎”,图为展览现场

  而2017年台北历史博物馆在常玉诞辰50年后第五度举办常玉回顾展,精心修复后品相完美的52件常玉作品不仅震撼华人收藏圈,也引燃了延烧至今的“常玉热”。由于此时常玉油画均价已进一步跃升至3000-4000万元区间,全年10件油画作品的成交,创造常玉市场成交总额的新纪录。常玉也因此首次跻身Artprice2017全球艺术家TOP50,位列第32,随着常玉作品价格进入成熟阶段,如果在低位没有入手,指望常玉作品价格回调恐怕遥遥无期。

  虽然常玉的艺术最早由台湾发掘,目前全球90%以上的常玉作品已尽数藏于台湾民间,然而他们从未放弃过对大陆市场的拓展。作为延续着相同审美趣味的国内收藏群体,也日益展现出对常玉的高度兴趣,如在近3年里,北京保利每年均有一件常玉油画作品上拍,虽然不似香港市场中白热化的竞争态势,但每件均顺利成交。

  2017年北京保利秋拍中,常玉的《休闲之马》以2587.5万元成交,有消息称买家为马云

  需求平移,洛阳“纸”贵

  常玉艺术的热度在华人收藏圈中持续发酵,但其油画却越来越有市无价,迫得许多买家的收藏目标不得不从常玉油画,退而追求其水彩、素描甚至版画等纸本作品。常玉油画罕有,水彩创作亦不超过300幅,素描、速写数量最多,约在2000件左右,且大多完成于1920-1930年代,此外还有少量版画及雕塑。

  实际上,纸本作品虽然早在1980年代即被陈炎峰引入台湾,距今已近40年,但由于华人收藏群体对纸上作品接受度不及欧洲藏家,其次纸上作品尤其素描容易存在伪作争议,所以一直使许多藏家望而却步,火起来也仅仅是近两年的事。

  2016年苏富比“美的想象”常玉纸本专拍中,1920-30年代的水彩《妩媚》以524万港元成交,是常玉水彩作品的最高纪录

  尤其是2016年,在常玉诞辰50周年之际,香港蘇富比举行的“美的想象——常玉人物速写”专场,清晰可靠的作品来源,使该专场不仅收获白手套,整体成交价也远超先前估价数倍,甚至还分别刷新了常玉水彩和素描的拍卖纪录,让人看到纸本作品的市场潜力。

  同样在“美的想象”常玉纸本专拍中,1920-30年代的素描《斜倚风情》以137.5万港元成交,刷新了常玉素描作品的最高纪录

  而自2016年开始,常玉纸本作品,尤其素描速写开始大量出现在市场当中,除苏富比外,包括佳士得、罗芙奥、北京诚轩均在2017年举行了常玉素描作品专题,无一例外取得热烈的回应,全年亚洲上拍的74件常玉素描全部成交,其中品相较好者,常常成为拍场激烈竞争的标的。

  而常玉纸本作品的均价也顺着这股热度大幅上扬,水彩均价从以往的30-40万元突破至100万元以上,而素描作品均价也从10万元攀升至30万元左右。

  2004-2018年常玉水彩及素描作品的成交均价图

  除了油画需求的平移,常玉纸上作品出现可靠的参考依据,亦是推高纸本作品走势的重要因素。2014年和2017年衣淑凡相继编撰了《常玉素描与水彩全集》和《常玉版画全集》为原本扑朔迷离的常玉纸本市场提供了相对明确的指引。

  2016和2017年在各家拍卖行热卖的常玉纸本作品,凡有收录于衣淑凡的目录者,大都能顺利成交。而与此同时,巴黎老字号拍卖公司Artcurial也有多幅常玉纸本作品上拍,但有些拍品没有签名或风格不似常玉者,也有没权威收录,成交状况平平,甚至流拍许多。随着史料被补齐,原本被低估的或许将有更大的升值空间。

  真假常玉,谁说了算?

  说一千道一万,常玉作品虽好,但其前提也必须建立在真正常玉作品的基础上。由于艺术家本身离世得早,目前缺乏公认的权威机构认证,在亚洲也难以透过法律制裁,使得市场上不免出现伪作,混肴视听。

  而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有关一件真伪未定的常玉作品,究竟谁说了算,目前市场上也正在展开激烈竞争。

  2018年“细看常玉”展览开幕现场左起:三位策展人施俊兆、衣淑凡、姚谦。图片提供:陈芳玲

  在今年3-4月间,便有两场展览围绕“常玉”相继举行。一边是以衣淑凡、施兆俊和姚谦为策展团队,在诚品画廊开幕的“细看常玉”(3.3-4.1),展览强调常玉迷你小画的细细品赏,灯光打得幽微,文献做得细致,甚至在史料研究上,提出新发现,有如巴黎沙龙的温馨斗室,细细与常玉交心、与作品对话。

  “细看常玉”展上,诚品画廊用一个空间还原了常玉巴黎时期的生活景象

  另一边则是在耿画廊,以耿桂英及众多台湾资深藏家藏品为主体的“藏枒入华:常玉与浪荡子美学”(3.24-4.29),展览邀年轻策展人以当代语言进行跨世代的并置与诠释,并且把常玉隐喻为浪荡才子,层次分明。两场展览的接连举行,也成为常玉鉴赏话语权的两条不同线索。

  “藏枒入华:常玉与浪荡子美学”展览开幕现场左起:富邦艺术基金会展览组组长陈纬伦、总干事熊传慧、耿画廊负责人耿桂英、策展人许峰瑞。(耿画廊提供)

  “细读常玉”策展人之一,资深藏家施兆俊谈起展览初衷时表示:“在所有旅法艺术家里,常玉争议大概最大,谁拿出来都会有人反驳说画作是有问题的,很麻烦。所以我们想藉由这个没有商业行为的展览,让大家有个公平公开的地方提出问题一起讨论!例如在衣小姐出的第二本画册里有很多的疑问,我都请衣小姐尽量把那些作品借回来,这个展览可以那么近距离的去观赏艺术家作品,观众看了之后,真伪由自己来定夺,没有谁要试图说服谁。期待藉由这样,常玉的画作在市场上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疑问,这样对艺术家是件好事,对市场也是件好事。”

  “藏枒入华:常玉与浪荡子美学”展览现场

  而已经第六次举办常玉展览的耿桂英对自己更有自信,她在此前接收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我一定要告诉大家,看常玉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超越耿桂英,在办常玉画展的时候,我的几个大客户全力支持我,相信我一定会稳赢。”

  而对于如何鉴别常玉作品真伪,双方也各有方法。

  耿桂英以其多年经手常玉作品的经验,点出几个判断常玉作品的关键:

  第一、常玉具有深厚的书法和金石底蕴,画中的空间关系和线条处理绝对不会有暧昧杂乱的情形出现;

  第二、常玉的性情幽雅简洁,质地层次分明,符合唐朝白居易诗中的“温泉水滑洗凝脂”,画面绝不轻易草率;

  第三、常玉的艺术气息孤傲而冷漠,不会给人低俗或哗众取宠的观感;

  第四、目前所知,常玉最多的仿作出现在花卉题材,然而除了具有上述的几个特征外,常玉的盆花流露出的是一种仍在生长、向上勃发的精神姿态,绝不会给人呆板或是僵硬的印象。

  而衣淑凡则将标准鉴定程序归纳为“作品来源文献”、“风格分析”、“科学验证”。“我从Dr. James Martin身上学到如何透过仪器了解作品材料的成分、修复纪录、艺术家作画习惯、画布与纸张性质。之前,我请他来台帮忙分析常玉画作使用的材料。一、两个礼拜的时间,他告诉了我好多事。其一,常玉1930年代的画作常使用一种毒性非常非常高的绿色paris green(砷化物),高到1982年被列为禁物。所以他说如果可以在画中找到这成分,那就是真的了,毕竟卖画还不值得冒生命危险。”

  2018年3月10日“与常玉相遇”讲座上,衣淑凡将同时期的类似画作做风格分析。(摄影/陈芳玲)

  衣淑凡以一次收到的常玉作品照片为例讲到,为了考证真迹与否,除上述方式,她还必须找文献佐证。先请原藏家提供一些收藏这张画时的相关照片,透过画作周遭物件加以判断时间的合理性与真实度,并请藏家写了封信自我介绍,以及如何获取这张画。经由信件,衣淑凡可以得知其签名、学位、工作经历,藉身家调查以确认其言正确性,接著对照侯谢的卖画交易清单、画板后方的编号方式和库存清单内容、侯谢的logo,以及1964年赴纽约现代美术馆(Museum of Modern Art)展览的纪录、老画框上的装框公司的讯息。

  衣淑凡说:“这些文献来源、画作表面提供的线索让我们知道作品来源应该是OK的。再来,就是风格分析,艺术鉴赏里最好玩也最难的部分。看了原作后,我将同时期类似的画来比较。裡头的笔触、线条、签名、用色等,都是可以一一研究的项目。”风格分析相当主观,痴迷者或专家对其关注、爱及所下功夫,使他们总能以“感觉”的方式告知一件作品是不是常玉。但若能搭配其他客观的研究方式,结果定能更说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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