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南小城的婉约清秀有所不同,镇江有着“城市山林”、“真山真水”的独特风貌。北固山与焦山和金山合称为镇江三山名胜,沿长江南岸一字排开,显得雄峙挺拔。
北固山位于镇江市区东侧江边,山不在高,北固山只是一座五十多米高的山丘,然而它的名头却不小,有“天下第一江山”的美誉。
这座山丘,是游人寻访三国遗迹的向往之地,辛弃疾、苏轼、陆游都曾到过这里,留下许多篇章,因此又号称“宋词第一山”。这些留下来的诗词经典,读起来齿颊留香,让许多人虽未曾一睹北固山芳容,却已在诗中登山百次。
北固山究竟有何魅力,竟如此深受文人的青睐?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来到镇江北固山下,眼望郁郁葱葱的山色,这首唐代诗人王湾著名的《次北固山下》诗篇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次”,停泊的意思。这首《次北固山下》是诗人于一年冬末春初时,一次旅途中于镇江北固山下有感而作。眼前的北固山在初春时节愈显青翠,将整个江面渲染成一抹翡绿,令人心醉。这首诗因为炼字精到,用笔自然,千百年来备受赞誉。尤其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一句,堪称人间绝句。
镇江文史专家说,唐代时,镇江北固山这一带濒临长江入海口,江面宽阔,风浪不似三峡般湍急,因而诗人王湾才有“潮平”“风正”之感。
如今我们想要寻觅“潮水”“风帆”的踪迹,必须先从北固山南侧登上顶峰。站在北固山顶,向北面对大江,东望焦山,西望金山,最远处视线可及江对岸的扬州,视野十分开阔,山脚下奔腾不息的长江水更是让人有“逝者如斯夫”之叹。
可以想见,古人在这样的地理位置上,很容易激发起喟叹与感怀。
登山途中,你会发现路边插着许多介绍北固山的旗帜,旗上印着一首首关于北固山的经典诗词,李白、苏轼、陆游、辛弃疾等文人的感怀与抱负,一览无遗。
那么这些文人,究竟在感叹什么呢?情、景皆有。
“北固山前三面水。”宋代文学家苏轼在《蝶恋花·京口得乡书》中一语道出了北固山三面临江的地理形势。
长江和大运河的交汇,赋予了镇江独特的历史与地理特性。镇江“三山”都处于长江边,虽海拔不高,却有扼守之势,为兵家必争之地。北固山与金山、焦山成犄角之势,石壁嵯峨,山势险固,在控楚负吴方面北固山更显雄壮险要。
特殊的地形位置,使得北固山在刀光剑影里泡了两千年,养成了豪气勃发的气质。甘露寺、溜马涧、试剑石、太史慈墓……与三国故事有关的历史传说印记,在这里移步皆是。
也许是受到历史的熏陶,与一向透着秀丽软糯之感的南方诗词不同,有关北固山的诗词,多少夹杂着一股英豪之气。
南宋词人陈亮曾在这里写下著名的《念奴娇·登多景楼》,称赞这里的地势“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同时,他也哀叹“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足以与北方强敌争雄的形胜之地,竟然只是被南宋当成了偏安一隅的疆界,实在让人怒其不争。
辛弃疾任镇江知府期间,曾多次登临北固山抒发报国无门之愁怀。1205年的春天,66岁的辛弃疾登临北固亭,凭高望远,想到中原沦陷的故土,感慨万千,于是写下了《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篇气吞山河、传唱千古之作。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往。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北固山被爱国将领的铁骨柔情所包裹,后人细细读来尤有浩然之气。镇江也因有了这一份气吞山河的骨气,才有别于其他清丽婉约的江南古城,更添一种别样的壮美。
在同一年同一地,辛弃疾还创作了被后代广为传颂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登楼远眺,凉风习习,放眼望去,天色与江水之美尽收眼底。
吟诵辛弃疾的词,仿佛看到这位文武双全的词人的身影在东吴古道上攀登,在蜿蜒的龙埂上漫步,背影是那么孤寂萧条……
当历史的硝烟散尽,那些古往今来的英雄早被大浪淘尽,如今的北固山少了几分悲怆,以“城市山林”的身份重新进入大众视野。
进入新世纪,北固山公园修葺重建了多景楼、北固楼等历史名胜,满眼风光更胜往昔。太平泥叫叫、古诗词、古琴、昆曲、京剧等非遗进景区活动层出不穷,让这座诗词名山文化味愈显浓郁。在这里,人们既能欣赏河山之美,还能感受历史文化。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北固山公园,正如一颗明珠,镶嵌在镇江长江路旅游带上,这条丝带还串联起金山、焦山两座名山。传承经典文化的镇江博物馆、别具风情的宋元古街……依江而蜿蜒的长江路边,如今已注入了时代内涵,成为游人如织的旅游胜地。(陈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