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文汇报》报道:郊野公园迎来了发展机遇期———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网站上显示,上海市在郊区初步选址21座郊野公园,规划生态用地3500平方公里,年底前5座郊野公园将陆续开放。不过,从已开建的几座郊野公园来看,我们等来的可能是几个大型“农家乐”。
这正是城市建设和生态专家所担心的。“许多人还没弄明白郊野公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景观学系教授吴承照说,“郊野公园不够‘野’,城市的生态亲和力就无从谈起。”
郊野公园为谁而开
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郊野公园是给人享受郊游乐趣的公园。但在日前上海市科协召开的城市生态修复研讨会上,专家们对这个说法并不认同。“如果只是围一块地,种点树木,吸引人们去玩,郊野公园和城市其他综合性公园并没什么不同。”吴承照说。
如果说综合性公园的服务对象是人,那么国际上建造郊野公园的主流要务,则是保护野生动植物栖息地。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詹运洲说,整个巴黎地区的生态空间建设包括了近郊和远郊两级郊野公园体系,他们的自然公园兼具了生态和休闲功能。
香港米埔湿地公园是郊野公园的典范。那里,每年约有200万至300万只鸥、鸭、鹭等水鸟飞来为越冬做准备,还有超过300种雀鸟、400种昆虫、90种海洋无脊椎动物及50种蝴蝶栖息。
这样大面积的鸟群“奇观”,是用限制人类活动的代价换来的。吴承照说,米埔湿地公园在人类活动和鸟类活动的交界处建有若干简陋的小屋子,观鸟者可在此住下,不过公园方不提供食物,也不允许人们发出声音。“人在‘笼子’里,鸟在自然中。”
美国纽约中央公园的参观要求同样十分严格,公园管委会禁止游人在池塘里钓鱼和游泳、路上快跑和叫卖等,与人的“拘束”相比,动物们则百无禁忌。
为什么不能建成农家乐
上海在建的几个郊野公园,现在都不约而同有向农家乐发展的趋势,比如金山廊下郊野公园拥有独特的农业生产观光资源,一开始就定位于吸引都市白领参与四季农事,努力打造上海最大的“农家乐”;而青浦区青西郊野公园将开放68公顷的大莲湖北部,供人们垂钓。
郊野公园为什么不能建成农家乐?吴承照说,农家乐以服务游客为主要目的,势必要兴建大量的人工设施,人类的欢声笑语会吓跑动物。这也解释了为何许多人从崇明东滩芦苇荡归来,却抱怨看不到鸟儿的踪迹。
詹运洲说,上海目前人均公共绿地面积指标是7%,2040年有望达到40%,然而生态进步曲线却是下降的。这也符合华东师范大学生态环境科学系主任达良俊的发现———上海的树木增多了,知了数量却少了。他对此的解释是,人为增加绿地和生态变好之间并没有必然的相关性,人们还无法研究清楚在错综复杂的生态系统中,人类的某个小举动,会对昆虫、微生物乃至鸟类等产生怎样的影响。
“郊野公园面积的1/3或1/4应为原生态系统,具体包括不建造栈道、小路在内的任何人工设施。”吴承照说。按照米埔湿地的经验,这反而能让游人看到更多生物。
维护原生态系统的难题
共青森林公园是上海早期的郊野公园,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种下的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也成为上海的“绿肺”。园长李胜华曾明确表示,无论怎么发展,共青森林公园的野趣都不能丢。尽管如
此,遥感监测结果却发现,共青森林公园土地的裸露部分越来越多。在经营压力面前,公园也只能举办各种花展、节庆活动,开放更多“探幽”空间,吸引人们前来。
除了理念,经营问题也制约着郊野公园的“野趣”。吴承照说,政府给公园的经费是日常维护费用,用于保洁修剪,离真正的生态养护还有很大缺口,现在的公园(包括郊野公园)大多委托公司经营管理,公司为了平衡收支,势必要增加人工设施建设,吸引更多人前来消费。超载与生态资源过度利用,是上海多数公园生态退化的直接原因。
一座好的郊野公园所产生的效益,远远不止让游客亲近自然这么简单。美国从2016年开始,把每年的4月24日定为公园药方日,鼓励居民走进公园,调节健康,恢复活力。吴承照说:“如果把这些益处算上,对公园应当加大投入。”
据悉,美国纽约中央公园运行经费的85%以上都来自个人和公司捐赠。我们的郊野公园何时能够做到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留住更多动植物的栖息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