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晨
民间摄影师跟拍南京城管一年 讲述“和善良作对者”的内心折磨
摄影师称跟拍未遭干涉,称城管被“妖魔化”,呼吁公众理性对待这个群体
52岁的孙晨是南京一位民间摄影师,他跟拍南京城管部门各类执法现场整一年。昨天,孙晨将照片整理成一部影展,通过聚焦10位南京城管人和他们的执法对象,展现这个当下充满矛盾与话题的领域。孙晨说,城管形象一度被标签化甚至妖魔化,“我想告诉大家,城管不是恶人也不是完人,他们只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 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
图中故事
“理性平和文明”下,是受伤的手指
孙晨介绍,自己是南京城市摄影队的队员。2016年他跟踪南京城管,从环卫到路灯,从防汛到高楼清洗,从班前到班后,甚至跟踪到对方的家。
孙晨的这次展览,在南京鼓楼区白云亭文化艺术中心4号厅展出。走进展厅,就可以看到一张巨幅照片。图中一名中年男性身穿协管队员制服,举起正包裹着纱布的小拇指。
“他是一名协管队员,在参与违停治理时,被一名抗拒执法的60多岁车主拉扯,导致小拇指受伤。”在展览现场,孙晨向市民讲解着照片背后的故事。别具意味的是,图中协管队员的头上,正是“理性、平和、文明”六个红色大字。
“拍了一年城管,我现在最想说的就是理性、平和,文明。城管和执法对象相互之间需要理性、平和、文明,大众对城管的评判何尝不也需要理性、平和、文明。”孙晨说,“其实我组织这次影展,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摄影水平有多高,只是为了让大家思考:城管,真是你所讨厌的那种人吗?”
城管的眼泪:我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孙晨告诉扬子晚报记者,此次影展共遴选了80张照片,讲述了10位南京城管人的故事。其中,既有白天查处占道经营小贩,晚上回家后独自落泪的年轻城管,也有含泪说自己没有保护好受伤同事的老队员。
“新人高云坤”这个章节,讲诉的是2014年成为城管的26岁小高的故事。孙晨用文字讲述:去年小高升为班长,单独带班执法,不论是违停还是占道经营都要管。在小高的辖区内,摊主在小区车棚里摆摊,每次菜一多就放到外面。“查扣她东西,周围的老百姓就来说情,帮摊主搬东西的搬东西,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小高告诉我,有一次他要罚款,甚至有位老先生还主动替摊主交。小高执意暂扣,就好像在跟这个城市的善良作对。”
小高还清楚记得2014年10月1日,石钟路有位70多岁的老汉在卖菜,城管处理时暂扣了老人家一袋大白菜,当时老人情绪很激动。晚上回家后,小高流下了眼泪。
“有位高学历的城管队员跟我说,干了两年下来,感觉自己变坏了。以前同情这些小贩,可后来发现有些小贩总是屡教不改,又觉得该罚。他也许觉得成了自己所讨厌的那个人,可不履行职责,对守法的商贩不又是一种不公正。”孙晨说,城管队员心里所受的折磨,不知有多少人能懂。
拍摄者说>>
跟拍时城管没有干涉,把我当空气
展览中,城管小高所遇到的这类各种矛盾纠结在一起的案例还有很多。观众在影展中,既能看到冲突激烈的执法现场,也能看到路过的行人对路边巡查城管抛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可细细品读图片下孙晨叙述的故事,就能感受到,这些人们常见的画面,背后的实情并非如想象的一样。
孙晨告诉扬子晚报记者,“人们可能会认为我是专挑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其实在我拍摄、筛选的过程中,城管部门没有任何干预,特别是现场拍摄时,他们就当我们不存在,从没有对我说过,这个不许拍、那个不许拍。”
“我一直说,自己拍的照片算不上作品,只是在记录这个城市不同人群最真实的一面,拍城管同样如此。城管是一个被‘妖魔化’的群体,我想还原一个真相,就是这个原因促成了这次的影展。”孙晨说。
“朋友问我,这一年来,拍摄城管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概括。他们问我,是不是五味杂陈?”孙晨说,“其实,这个社会的每个人群,从官员到街头小贩,都会被贴上‘标签’,但只要你亲密接触了这个群体你就会发现,其实都是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