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角城市网讯 在武定门的西北侧有一方水面,这里景色雅致,正是白鹭洲公园的所在。提起白鹭洲,很多人可能会想到李白在《登金陵凤凰台》中的那句“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其实,李白所指的白鹭洲却并非现在的白鹭洲公园,而是当年江中的一座小岛。
位于城南的白鹭洲公园,历史上曾经是明朝开国元勋徐达的家族园林所在,因徐达官拜太傅,所以这里也曾被称为太傅园、徐中山园。后来,徐家人更是将该园子扩建,并更名为东园。这里也曾遍布文人足迹,或许很多人不知道,这其中就有《西游记》的作者、大名鼎鼎的吴承恩。
东园雅集
明代绘画大师留下传世之作
吴承恩与东园的渊源与一位徐家后人有关,他就是徐天赐,明代中山王徐达的六世孙,东园的主人。据《正德江宁县志》记载,徐达的长女仁孝皇后曾将位于中山王府以东,靠近城墙的一片地赐给了徐家作为“蔬圃”,这里便是后来的太傅园。相传,徐天赐是从侄子手中夺取了本不属于他的太傅园的,随后他大兴土木进行改造拓建,将太傅园变为了“最大而雄爽”的私家园林,并改名为东园。徐天赐“能文章,喜宾客”,有着“东园公子”的雅号。他经常邀约贤达才俊来东园内雅集,而当时身在南京的吴承恩正是徐天赐的好友,徐天赐对吴承恩的才华很是欣赏,二人关系密切,经常一起饮酒赋诗。徐天赐在东园过六十大寿和七十大寿时,吴承恩都是祝寿嘉宾,还留有文章。
暮春的四月,我来到了白鹭洲公园,去寻找文学大师吴承恩的足迹。出了武定门地铁站后,长乐路对面就是白鹭洲公园的南门了,走到门前,我立刻被旁边一幅巨大的石刻画所吸引,抬头端详发现,图中描绘的正是历史上东园的景物――错落的亭台楼阁、林立的苍松翠柏、奇巧的灵岩怪石以及由碎石铺就的小径等等。图中除了景观,更有文人雅士的身影,他们或在小径上高谈漫步,或在厅堂内持画探讨,或在水榭中凝神对弈,展现了当时东园内雅集的情景。画尾落款为“嘉靖庚寅秋徵明制”,石刻画的原图《东园图》正是由文徵明绘制的。
文徵明是明代杰出的书画家、文学家,他与沈周、唐寅、仇英合称“明四家”,又与唐寅、祝允明、徐祯卿并称为“吴中四才子”。从落款的时间来看,《东园图》 是文徵明61岁时的作品,可见这位大师级的人物与东园也颇有渊源。
春水垂杨
吴承恩曾是这里的座上宾
步入大门,路两侧广植草木,走出不远就到了水边。四月里,岸边的树木已枝繁叶茂,绿油油的树影婆娑在水面,静谧中,藏身于树叶间的夜鹭突然惊起,飞向了远处,几只古色古香的乌篷小船成了它们新的落脚点。沿小路漫步,身旁的水面波澜不兴,柳丝低垂,“春水垂杨”也正是明代的东园一景。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鉴堂”,据导览牌所写,这里是明代东园的主体建筑,为园主人接待亲朋好友和举办文酒之会的场所,其原址位于心远堂北。一鉴堂的名字取南宋大家朱熹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这是个很有意境的名字,不过原建筑早已湮没在了历史长河中。在明代文学家王世贞所作的《游金陵诸园记》 中有这样的描写:“堂五楹,傍曰:‘一鉴’,前枕大池,中三楹,可布十席;余两楹以憩从者……桥尽有亭翼然……正与‘一鉴堂’面。”可见,历史上的一鉴堂相当的雅致,与桥亭相呼应。
缓步前行,高树下有“观澜亭”映入眼帘,亭前的绿荫中现出了两尊雕塑,于是快步向前,原来这正是徐天赐与吴承恩雕塑形象,两人被塑造为交谈之姿,像是在投入地讨论着某个话题。
吴承恩一生中曾多次来到南京,其中有三次是为了赶考。明嘉靖年间,吴承恩在南京参加了三次考试,不过皆以名落孙山收场,所以距现在白鹭洲公园不远的夫子庙,也自然成了他的伤心之所。若干年后,吴承恩再次回到南京,他进入国子监读书,成为了一名太学生。正是在这段“南漂”时期,吴承恩常与文人雅士应酬往来,聚会出游,因而也有了与徐天赐饮酒赋诗,频频齐聚东园的机会。他还自称“淮海浪士”,以浪荡不羁的方式来疏解内心的郁闷。
现在的白鹭洲公园内,水面上的桥是主要的通道,更是重要的景观,园内仅大大小小的桥就有十余座,名为二水桥、碧波桥、玩月桥等,既有平桥也有拱桥,还有带亭子的桥,虽然它们建于不同的时期,但却与环境融合得很好,如今桥景是公园内的一大特色。春日里,不时有人通过高低错落的桥穿行在亦聚亦分的水面上。
立于南岸放眼望去,鹫峰寺、白鹭塔、春在阁、携秀阁等建筑与水面地形巧妙结合,在高矮树木的映衬下或隐或显,呈现出江南园林的别致。公园内的水面上经常有画舫往来,小桥上、厅堂前、长廊内除了慕名而来的游人外,每天都有众多市民在此唱歌跳舞、打太极、遛鸟……这里已成为老城南居民家门口休闲锻炼的好去处。
国子监读书
成贤街、四牌楼处曾有他的身影
国子监、太学生是吴承恩长居南京时的重要标签。历史上,朱元璋重视教育,在洪武年间于鸡笼山下建国子监,作为当时的“国立大学”,为最高学府,其规模宏大。最盛时的国子监号舍过千间,生员近万人。而在国子监就读的学生则被称为“太学生”。国子监虽号称最高学府,但太学生的地位却并不算高,因处于科举时代,若想进步发展,太学生仍须参加科考,如果不参加科考而入仕,则很难被委以重任。因而一些人虽入国子监但却积极性不高,这种懈怠也体现在身为老太学生的吴承恩身上。
南京国子监在清代改为了江宁府学,后更是在晚清的战火中被毁。历史上,其核心部分位于现在的成贤街、四牌楼,也就是现东南大学一带。成贤街、四牌楼的地名也与国子监有关,因为在国子监读书可成为“贤人”,故靠近的街坊得名为“成贤街”,又因国子监旁有四座牌坊,所以俗称“四牌楼”。
现在的成贤街北口立有“国子学”的牌坊,往南不远就是东南大学的东门,你或许很难想象,在400多年前,曾有吴承恩这么一位年长的学生在这附近就读。饱受科举制度折磨的他,不得已进入国子监,就如同那空有一身本领的猴子被禁锢于五指山下,只能以自娱自乐的精神和日后能一展才干的期盼度过漫长的光阴。
《西游记》一书其实也和南京有着关系,现今能见到的最早的《西游记》刻本是明万历二十年(1592),金陵唐氏世德堂的《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游记》,书前还有秣陵(当年南京属地名)陈元之撰的《刊西游记序》。从这点上来说,《西游记》的确曾在南京刻印出书。
吴承恩在南京期间还发生了倭寇进犯事件,据记载,嘉靖三十四年,小股倭寇竟深入到明朝腹地,甚至袭扰南京。面对倭患,吴承恩精神抖擞,随后更是表达了抗倭之志:“某学剑无成,请缨有志”,欲投笔从戎……
无论是东园里的秦淮风流,还是鸡笼山下的国子监膏火,在结束了太学生的生涯后,吴承恩告别了南京,这里,也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处重要驿站。
今年年初,《西游记》再次被搬上了大银幕,这次是关于“女儿国”的故事。几百年来,后人虽然对于《西游记》的作者仍有争论,对于最早出书的时间亦不甚明确,但这部传世名著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失去光芒,当曾经真实的人物、景观皆朦胧于历史长河中时,那书中的形象和故事却在后人脑海中清晰地长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