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江苏网11月11日讯 上周六，晚报对“4·12”故意杀人案的宣判情况进行了报道。扬州女子洪某因挽留男友未果，将其刺死，后自首。因犯故意杀人罪，洪某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据了解，像这样，因感情纠葛而引发的故意杀人案并非孤例。扬州市检察院最新统计显示，近5年来，在我市两级检察机关受理的故意杀人案中，约有34%是因感情纠葛而引发的。本期要说的这起故意杀人案，正是选自其中。
本案的被害人是位山东籍“80后”女子，她在连云港打工期间，请假回老家，从此下落不明。六旬老父跨省寻女。随着找寻的深入，真相渐渐浮出——女儿早已被害，杀害女儿的凶手，竟是陪他四处寻人的“准女婿”。
跨省寻女，六旬老汉是如何接近真相的？他们本是两情相悦，是什么让他对她痛下杀手？行凶后，他是如何掩盖事实的？本期读案，为您讲述。
第一回
门当户对两人订婚
一波三折情感生隙
老柳今年66岁。同镇的老宋是他的朋友。2005年年底，老宋到老柳家串门时，见到了老柳的小女儿小柳。当时，小柳刚满20周岁，亭亭玉立。在当地，像小柳这样的年纪，都开始找对象了。老柳夫妇也想给小柳找个好人家。
老宋便想起隔壁老刘家的儿子阿庆。阿庆比小柳大3岁，在临沂市做保安。小伙子一表人才，但因为老刘的妻子久病卧床，医疗费开支很大，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阿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对此，柳家人并不在意。他们认为，两家离得不远，都是农民，门当户对，知根知底。
在老宋的张罗下，阿庆和小柳见面，彼此都比较满意，两家人也很赞成这门亲事。一个多月后，阿庆家人送来了一辆摩托车和4000元现金。小柳家考虑到阿庆母亲看病需要钱， 当场把4000元退给了阿庆。就这样，这门婚事确定了下来。此后，阿庆去扬州打工，小柳在老家跟着父母干农活，两人平时靠手机联系。
逢年过节，阿庆都会到柳家送礼，柳家对这个准女婿越看越满意；农忙时，小柳常到阿庆家帮忙干活，阿庆家人也早已把小柳当儿媳妇待。亲友们很看好这门亲事，都等着喝两人的喜酒。孰料，半道上出了岔子——
2007年6月，小柳去连云港打工。同年10月的一天，小柳突然和阿庆一起来找老宋，阿庆提出，两人合不来，要退婚；小柳却不愿意。老宋赶紧从中说和，可问起阿庆退婚的原因时，他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如果没有理由，也可以退婚，但是必须要答应女方家的任何条件。”老宋解释，按照当地风俗，两人订婚后，如果哪一方悔婚，就要给对方赔偿。阿庆听罢，不再说话。第二天，阿庆的父亲跑来解释，“两个小孩在闹脾气，不退婚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2008年春节，小柳告诉父亲老柳，有次，她打电话给阿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自称是阿庆的女友。阿庆接过电话后，也毫不客气地告诉小柳，他在扬州有新女友了，以后要在扬州生儿育女，不回老家了。老柳听罢，气愤不已，打电话质问阿庆。阿庆解释，他只是和小柳开玩笑的，那女孩是老板的女儿。
尽管如此，两家人看得出，小柳和阿庆之间有了隔阂。为防止夜长梦多，2008年春天，阿庆家人提议，在11月份把阿庆和小柳的婚事办了。柳家人同意。
第二回
婚期将至女子失踪
亲友心急跨省来寻
令两家人没料到的是，离结婚还有5个月时，小柳却失踪了。最先发现小柳失踪的是小柳的姨妈阿芮。
原来，在连云港，小柳就是在阿芮亲戚老王经营的饭店做服务员。2008年6月12日早上6点左右，小柳告诉阿芮，她要回老家一趟，和阿庆商量结婚的事，3天后就回来。
同月14日，阿芮的侄子在炒菜时，被油烫伤。这时，阿芮想起小柳家有治烫伤的药膏，算着日子小柳也快回连云港了，便打电话给小柳，准备让她带些药膏回来。可一连打了几次，小柳的电话都是关机。阿芮转而打柳家的电话。这才知道，小柳根本就没回家。阿芮顿感不妙，把小柳请假回家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老柳夫妇。
“除了连云港，柳家在外地没有亲戚，只有阿庆在扬州打工。小柳会不会去阿庆那里了？”想到这里，老柳立即打电话问阿庆。结果，让他的心凉了半截。阿庆说，小柳没有到扬州。
同月16日，老柳夫妇和阿庆一起到连云港寻找小柳。在小柳打工的饭店，老板老王问阿庆，“小柳到底有没有去过你那儿？”
“没有。”阿庆一口咬定。但随后又说，“小柳曾说过在饭店打工太累，想到扬州来，但是我没同意。小柳就说，想到山东临沂市的服装厂找工作。”
“临沂市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她怎么可能去临沂呢？”老柳心里纳闷，这时，他发现，阿庆说话时，眼睛红红的，脸色很差，精神疲惫，给人的感觉很紧张。在大家开始讨论小柳究竟会去哪儿时，阿庆突然说，“小柳会不会被搞传销的人骗走了？”大家都认为不可能。后来，大家商量后决定回家再等等看。
在连云港呆了一天后，老柳夫妇回了山东老家，阿庆去了扬州。此后的几天，阿庆往柳家打了五六次电话，先是询问寻找小柳的情况，接着问有没有报警。
2008年7月20日，小柳仍杳无音讯。阿芮怀疑小柳遭遇不测，便和老王一起到派出所报失踪。在连云港的一家派出所，民警查询到，2008年6月12日中午12点多，小柳在扬州某招待所登记入住；当天下午6点左右退房。
两人一听这个情况，感觉不对劲儿了——小柳在扬州只认识阿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亲友，她去扬州，一定是找阿庆去了。但阿庆却说没有。这个阿庆是不是在说谎呢？他为什么要隐瞒呢？小柳的失踪会不会跟他有关呢？
阿芮赶紧把这一情况告诉了老柳。老柳闻讯，立即动身来到连云港。经商议，老柳和老王决定瞒着阿庆，悄悄去趟扬州，一探究竟。
第三回
蹊跷男友欲盖弥彰
机智老汉锁定嫌犯
2008年7月23日早上，老王和老柳来到扬州，找到小柳入住的招待所。经查，2008年6月12日中午12点42分，确实有个叫小柳的女子入住，当天下午6点04分退房。
“有没有人来接送她？”老王问。男服务员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由于招待所的监控录像只能保存一个月，所以，已经看不到当时的情况了。老王和老柳毫无收获，索性就在这家招待所住了下来，慢慢查找线索。
在扬州的第一天，两人到阿庆打工的火锅店附近，准备观察阿庆有没有其他女朋友，会去什么地方。可两人徘徊了一天，连阿庆的影子都没看到。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约阿庆见面。这才知道，阿庆已不在火锅店打工了，而是和朋友合开了一家煎饼店。
第二天中午，3人在望月路的一家饭馆见面。吃饭时，老王再次问阿庆，小柳有没有来过扬州。阿庆依旧否认。
“我们已经查过了，小柳在6月12日中午12点多就到扬州了，就住在xx招待所。她到扬州后，难道没有给你打电话？”老王说着，提高了嗓门。
这时，阿庆的脸色刷地变白了，嘴唇发紫，脸上不断地冒汗。“小柳是来扬州了，她在路上给我打过电话，说到扬州会迷方向，让我去接她。我让她下车后先找一家旅社休息，然后我去接她。”阿庆解释道，“她到扬州后，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到扬州了，住在xx招待所里。后来，我就去接她了，但是，我到招待所的时候，没找到她。”
“可能吗？”老王气极了，大声质问阿庆，“一个大活人你能找不到！”此时，阿庆浑身发抖，不再说话。见状，两人确定，小柳的失踪，一定和阿庆有关。为防止打草惊蛇，两人不再多问。
随后，老柳和老王回到招待所。一个多小时后，老柳在二楼窗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招待所出来。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阿庆。
“他并不知道我们住在这家招待所，这个时候来招待所干什么？”老柳越想越不对劲，赶紧跑到吧台去问服务员。
“他是来住宿的，但是很奇怪。”服务员说，“刚才那名男子问我，招待所有没有监控，我说有呢。接着他又问我，监控能保存多久，我告诉他，能保存一个月。他问完后，就走了。”
此时，老柳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同月28日，老柳亲友又瞒着阿庆来到扬州找小柳。一连找了几天，仍一无所获。亲友们纷纷回了老家，只剩下老柳一人在扬州苦寻爱女。
2008年8月6日，老柳仍没等到小柳的任何消息，绝望之下来到派出所。报案时，他把自己推理阿庆有嫌疑的相关线索全告诉了民警。
民警随即围绕阿庆周边的人展开调查。同月23日，民警在对煎饼店的合伙人进行询问时得知，在做生意期间，他和阿庆每天都是一起开门营业，一起关门回家。2008年6月10日到6月12日期间，有一天下雨，下午1点左右，阿庆说要去镇江见网友，后来一直到下午6点多才回来。
经查，小柳失踪的那天，也就是2008年6月12日，也是个雨天。那么，这天下午1点多到下午6点多的时间段里，阿庆去了哪里？所见的网友是不是就是小柳呢？警方经过初查后发现阿庆竭力掩盖多处疑点，并具有杀人动机。23日晚上8点左右，警方将阿庆抓获。
第四回
无钱赔偿萌生杀念
狠心男友被判死缓
归案后，阿庆坚称自己没有在扬州见过小柳。当侦查人员问及他在2008年6月12日这天的具体行踪时，阿庆面部肌肉不时抽搐抖动，始终不吱声。
“我们经过长期的调查，做好了充分准备才找你讯问的。法律规定，如果没有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但收集的证据确实充分的，也是可以定罪量刑的。”侦查人员开始向阿庆宣传法律政策。
“我还是讲实话吧。”20分钟左右后，阿庆终于招了，“小柳已经被我杀掉了。尸体在镇扬汽渡西边江堤的芦苇丛里。”当晚11点左右，警方带着阿庆去指认现场。
在瓜洲镇镇扬汽渡西侧的长江芦苇滩及附近水域，警方搜寻到了小柳的尸骨和随身物品。
原来，阿庆和小柳认识之初，确实是两情相悦。然而，交往半年多后，他发现两人性格不合，想要退亲，但家中无钱赔偿小柳，阿庆就想让小柳先提出退亲，小柳不答应。为此，两人的关系越闹越僵。2007年下半年，阿庆和火锅店的同事小元确定恋爱关系并同居。
2008年4月，阿庆和朋友合伙在扬州开了一家煎饼店。同年6月10日，阿庆在卖煎饼时，接到小柳电话，称要到扬州来，然后两人一起回郯城老家，把两人的恋爱关系解决一下。
“你来扬州，家人知道怎么办？”阿庆很不高兴。“我到扬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小柳说。阿庆一听，计上心来，“为了退婚的事，我们已经闹了一年了，这次她单独来扬州，如果谈好了最好不过，如果谈不好，就是把小柳弄死的好机会。”于是，他把乘车路线告诉了小柳。
同月12日中午12点多，小柳到达汽车西站。阿庆卖完煎饼后，告诉合伙人要去镇江会个网友，然后坐车来到汽车西站。当天下午1点左右，两人在扬州某招待所会面，并商谈分手的事情。尽管两人都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因为不想赔偿对方，都不想先提出分手。小柳甚至提出，如果阿庆要退婚，就要他赔偿三四万元。
“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钱！”阿庆不同意。这次谈话，一直持续到当天下午两点，谈得很不愉快的两人一起出去吃午饭。饭后，小柳因为招待所太热，不想回去。这时，阿庆想到，之前到镇江时，曾路过镇扬汽渡，那边的江滩比较偏僻，不如带她去那儿再好好谈一下。如果她不要赔钱，或者提出的条件能接受，大家就好聚好散。否则，就把她就地弄死。
在阿庆的邀请下，小柳和他一起坐车到镇扬汽渡。下车后，两人顺着江堤向西走，穿过芦苇丛，来到江边，再次谈起分手的事，并再次争吵起来，后发生撕扯。
阿庆明白，这件事是谈不好了。他从她后面，用右手控制住她的双手，左手一把捂住她的口鼻，直到小柳不再挣扎，开始往地上瘫时，阿庆才放手。随后，阿庆把小柳的尸体抱到芦苇丛里。
为防止警察发现尸体后，找到自己。阿庆搜走了小柳的手机和身份证，逃离现场。当天下午6点左右，阿庆回到扬州某招待所，用小柳的身份证退房，后在路上丢掉了小柳的手机和身份证。当晚，他回到店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合伙人一起卖煎饼。
在老柳查到小柳曾入住的招待所后，阿庆吓得魂不守舍，赶紧跑去询问监控的保存情况。当得知监控只能保存一个月后，他放心地回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二楼窗户上有2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因涉嫌故意杀人罪，阿庆被扬州市检察院提起公诉，老柳提起附带民事诉讼，要求阿庆赔偿各项损失共计42万元。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阿庆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鉴于本案系情感问题而引发，同时综合阿庆的认罪、悔罪表现后，判处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同时判令阿庆赔偿老柳经济损失共计34万余元。（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通讯员 杨未 应都 记者 刘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