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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乡村老宅一夜消失 房主:谁拆了我们家的房子

一夜之间,缪家的房子成了一片废墟,有人在此焚烧垃圾 本版摄影  倪宁宁

 

废墟后面的几户人家目睹了“房子的倒掉”

 

  3月1日,周末,在盐城市建湖县,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一幢有着三室两厨的乡村老宅,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这天早晨,当附近的村民经过站前路时,感到很奇怪,原先天天见面的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砖烂瓦。

  “没有人通知我们要拆房,也没有人告诉我们房子是谁拆的?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姓缪,是一位居住在南京的退休十多年的老人,她的一双儿女告诉现代快报记者,房子辖区内的镇、村领导、工作人员,均声称对此事不知情,“就像是房子长了翅膀似的。”

  而近日现代快报记者在建湖采访期间,也得到了相似的回答。建湖县近湖镇、陈堡村相关领导,建湖县拆迁办负责人均否认拆房是自己所在单位所为,同时表示不知该房被何人所拆。

  而建湖县公安局宣教科负责人告诉现代快报记者,该房所在辖区的派出所在接到报案后,明确告诉报案人,此为拆迁行为,让房主与县拆迁办对接。

  “轰的一声

  我家前面的房子倒了”

  现实不是奇幻电影,虽然没有人出面承认拆房的行为,但是一幢实实在在的房子,不可能凭空消失。住在这幢房子附近的小祁,目睹了房子被拆的一幕。

  时间过去将近两个月,但是很多人都还能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小雨。小祁的母亲缪女士证实,那天晚上风雨交加。但是,当小祁被一声巨响吸引到自家的露天阳台上时,雨已经停了。

  “3月1日凌晨时分。”当时正在打电脑游戏的小祁被来自屋子前方的一声巨响惊住了。小祁说他走到阳台上,看见不远处的站前路上,一台挖掘机正在拆拉“缪家的房子”,只几分钟时间,房子就全倒了。他看见站前路上停着三四辆轿车,十多个人在拆房现场观看,交谈。“时间很晚了,不太可能是路过的车辆,他们应该都是来拆房的。”

  小祁家的邻居,女主人也姓缪,那天晚上她也听见了响声,“我起来望了望就又回去睡了。”缪女士说,他们的房子和被拆房隔了一条小河,如果没那条河,她或许会过去“望望”。

  小祁说,3月1日白天,他还在百度建湖吧发了一个名为“我家前面的房子被拆了”的帖子。

  “没有人知道

  谁拆了我们家的房子”

  房子的主人缪女士是建湖人,已经从财政部驻江苏专员办退休10多年,目前住在南京。她是第二天早晨知道房子被拆的。她在建湖的一个老朋友在电话里告诉她:那天夜里一直下雨,到了12点雨停了,有人就把房子给拆了。

  年迈的缪女士立即把消息告诉自己的儿女,她也第一时间把电话打到了建湖。“我打电话给杨定国和崔迎峰,告诉他们房子被拆了。”缪女士的儿子崔先生告诉记者,杨定国是房子所在的陈堡村的支部书记,崔迎峰则是近湖镇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反应是“不可能”。去现场看了后,他们在电话里告诉缪女士,他们不知道谁拆了房子。

  崔先生说,她母亲很快就决定去报案。缪女士先是委托一个朋友王先生在上午通过电话报案;稳妥起见,她下午又请自己身在建湖的表弟夏咸宝前往房子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城北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接案后,出了警。”夏咸宝告诉记者。

  崔先生说,房子被拆后将近两个月时间,他们多次打电话给相关部门进行交涉;也曾在清明节回建湖扫墓时,与相关人员见面,包括近湖镇党委副书记陈学满在内的相关人员,均表示不知是谁拆了他们家的房子。

  在这种情形下,缪女士的儿女想到了媒体,想到了现代快报。“希望快报能为我们搞清情况。”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4月25日,抵达建湖后,快报记者首先来到了房子被拆现场。

  站前路,是建湖火车站站前的一条路。东西走向。缪女士的房子位于火车站的西南方。原先三间平房外带两间厨房的老宅,已变成了一堆碎砖烂瓦。只有几棵树幸存。

  第二天上午,记者再次来到现场,遇到了陈堡村的村民郭先生。被同村人称为“老郭”的他,负责清扫村里的垃圾。他当时正把一车垃圾倾倒在路边的瓦砾中,并点火焚烧。“这儿正好空着,可以烧垃圾。”老郭说。记者看到沿路其他地方都长着齐人高的油菜。

  那天晚上,老郭也听到了拆房子的响声,因为年纪大了,而且已经睡了,他也就没起来看看。老郭的房子位于站前路的南侧,中间隔着好几块农田,离被拆房比较远。

  房子到底是谁拆的?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一个夜晚拆了这幢房子?记者在陈堡村村部见到了村支书杨定国。杨定国表示,他也不知道是谁拆的。与此同时,近湖镇的工作人员崔迎峰也说不知情。返回南京前,记者前往近湖镇镇政府。镇党委副书记陈学满用一句话回答记者:政府没有参与拆这个房子,谁拆的,我真的不清楚。

  “肯定是拆迁行为,你们可与拆迁办对接”

  记者到达建湖的当天下午,前往城北派出所了解情况。该所陆所长表示,派出所接受媒体采访需要县公安局宣教科同意。记者致电宣教科仇科长。他表示要请示领导后再做决定。第二天上午,仇科长在他的办公室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仇科长表示,城北派出所在3月1日接到报警后,相关民警去了现场,在现场遇到了报案人、缪女士的表弟夏咸宝。“相关民警在看了现场后,告诉夏咸宝,路两边人家都拆了,就这家没拆,现在拆了,这肯定是拆迁啊,他们就让缪女士或其家人和拆迁办对接。”

  记者随后致电建湖县拆迁办梁主任,正在南通出差的他表示,他也不知道房子是谁拆的,但肯定不是拆迁办所为。“拆迁办主要负责宣讲和落实拆迁政策,拆迁与否应该属于政府行为。”他最后说,据他了解,该房房主已经签了拆迁协议。

  这是一幢怎样的房子?拆迁协议签订后,拆房人为何在不通知房主的前提下,“偷偷”把房子给拆了呢?其实有关这幢房子的争议,去年底和今年初,曾经见诸媒体。现代快报也曾做过相关报道。围绕这幢曾被称为“最牛钉子户”的房子的拆迁补偿,建湖县近湖镇政府与房主缪家,已经协商了两年多,并且在去年8月双方签订了拆迁协议。但是包括几份承诺书在内的一揽子协议,并没有在双方那里得到相同的解读。近湖镇党委副书记陈学满坚持政府给缪家的补偿是“一房,一计划”,而缪家根据几份内容具体、指向明确的承诺书,认为政府的承诺是“两房”。针对镇、村相关人员签署的承诺书,陈学满则不予认可,认为是其未经政府授权的个人行为。

  包括多份承诺书在内的“一揽子协议”

  “房主已经签了拆迁协议。”近湖镇党委副书记陈学满向记者这样表示,虽然他不知道房子被谁拆了,但是他表示,“可以这样理解,签了拆迁协议,房子产权就相应发生了变化。”

  近湖镇党委副书记陈学满介绍说,2010年4月,建湖县启动站前路的拆迁工作,工程涉及200多户人家。到当年6月,除了缪女士的房子,别的人家已经全部拆迁完毕。“我们花了两年多时间,以最大的诚意做缪家的工作,最后总算签了拆迁协议。”

  名为《房屋拆迁补偿安置协议》的文件是2012年8月签署的,记者在协议中看到“以上补偿安置费用合计:201742元”的字样。但是在几乎所有的关联方看来,除了这份安置协议外,拆迁协议还包含着几份承诺书。而双方对承诺书的解读则大相径庭。

  缪女士的儿女,向记者提供了这几份承诺书。在一份由“近湖镇政府:陈学满、杨定国、周洪年”署名的承诺书中,他们承诺:1.拆迁回迁房安置在罗汉院西侧一个大套(面积不低于110平方米),差额部分资金由近湖镇承担。2. 同时安排该拆迁户在陈堡唐南回迁房区域回迁大套计划一个(面积不低于110平方米)。

  陈学满表示,此份承诺书是他亲自执笔,“一套房子,一个计划,是政府对缪家的承诺。”除此之外,记者还看到另外三份承诺书。在一份署名“近湖镇陈堡村”,并盖有“陈堡村村民委员会”公章的承诺书中,则明确标明了罗汉院西侧的房子的具体门牌号。而另外两份承诺书,均署名崔迎峰、杨定国。其中一份内容为:唐南回迁房计划变成现房由我们承担(面积110平方米,资金不低于19万元)。另一份内容为:在陈堡村唐南回迁小区(华庭之星)14#楼301室或401室任选一套。在两证未拿到前,不拆老房子。

  一份协议,两种解读

  近湖镇党委副书记陈学满向记者表示,政府对缪家的承诺仍然有效,但在他看来,政府的承诺只限于“一房一计划”。至于近湖镇工作人员崔迎峰、陈堡村村支书杨定国署名的另外三份承诺书则是他们两人的个人行为,政府并没有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授权。

  陈学满表示去年8月,是他代表政府前往南京与缪家签的约。签约后,他先于同行的崔迎峰、杨定国离开南京回建湖。对于陈学满的说法,缪女士的女儿崔女士表示存疑。她告诉记者,去年8月,陈学满并没有来到南京,陈学满署名的承诺书是由代表政府前来签约的崔迎峰与杨定国带来的。“如果崔迎峰、杨定国不代表政府,他们代表谁?他们代表个人,我们会和他们谈吗?陈学满的解释太荒唐了。”

  陈学满介绍说,之所以崔、杨两人愿意拿出购房资金,一个原因是崔迎峰是缪女士的嫡亲侄子,他个人愿意解这个围;而杨定国愿意出钱,是因为缪家曾经出钱在房子附近花钱买了其他村民的宅基地,并且花钱做了包括填平一条河沟在内的基础施工。缪女士的儿子崔先生介绍说,他们本来想在买来的地上新建一所房子,“老母亲年纪大了,想回老家住。”

  “杨定国是想通过村里出一部分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陈学满说,他也是在不久前,即4月20日和杨定国再度前往南京与缪家协商时,才知道存在另外几份协议。

  据悉,4月20日双方在南京协商的结果是不欢而散。陈学满说,他前往南京是受县里的安排,主要是缪家的房子被拆后,他的任务是去打个招呼,“虽然不知道房子是谁拆的,但是也说明我们这块的工作没做好。”

  陈学满说,至于缪家的拆迁补偿,他还是坚持之前的“一房一计划”的承诺。他说,在南京,缪家姐弟突然提出不要唐南的房子,改要38万的补偿款。这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是我们还是决定给他补偿款,但是不是38万,而是26万。“崔迎峰、杨定国给缪家的承诺是15万,崔10万、杨5万,另外4万,是缪家为了协调买地,给陈堡村前任支书的协调费,与政府无关。15万,加上该房计划(房号)价值11万,就是26万。

  对此说法,缪家姐弟感到愤怒,“他们一贯出尔反尔,38万不是我们提出来的,而是房子被偷拆后,崔迎峰和杨定国,以及一位建湖县信访局的工作人员,来南京找到我们,他们提出唐南原先给我们的房子已经分掉了,建议我们接受货币补偿,补偿金是38万。”

  缪家儿女表示,关于拆迁补偿,他们已经一退再退,没有退路了,“补偿协议签署后,我们曾经约定,15天后交第一套房,到当年年底或者春节前交第二套房,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履行协议。”而对于这个时间约定,陈学满一口否认。按近湖镇宣传委员的说法是,政府已经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再做出让步,但缪家并不领情。“建湖的拆迁安置,以一换一,我们对缪家的‘一房一计划’,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陈学满说。

  缪家儿女希望建湖相关部门尽快履行协议,他们对相关部门在没有履行协议的前提下,偷拆他们家的房子表示气愤,他们要求建湖县政府介入调查这一投拆事件,还他们一个公道。

  陈学满则表示,虽然双方协商并不愉快,但是政府愿意本着最大诚意继续与缪家协商解决问题。“但诚意是双方的,对等的。”

  “房子在的时候,白纸黑字,他们都不履行协议,现在房子被偷拆了,很难相信他们会把协议当回事。”缪女士的儿子崔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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