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迁新闻网讯 (记者 徐其崇 文/图)在宿迁湖滨新区井头乡境内,提起茶壶窑这个地名可谓远近闻名,作为当下的茶壶窑居委会,是因为那里曾经家家户户生产土陶器皿茶壶而得名。黄泥烧制的茶壶等器皿,曾经是平常百姓居家生活的必需品,随着时代变迁,古老的生活用品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线。昨天,记者来到茶壶窑居委会,采访了目前还在坚守茶壶窑的周孝通。他作为当地惟一还在生产土陶器皿的民间艺人,有几多欢喜几多忧愁。
茶壶窑地名由来
昨天上午,记者来到茶壶窑居委会采访时,看到这里不仅有茶壶窑一条街,还有茶壶窑小区以及公交站点。有关茶壶窑的字眼,在这里随处可见。
“因为这里曾有很多烧制茶壶的窑,所以这个地方就叫茶壶窑。”井头乡政府工作人员朱先生说,“据说在300多年前,安徽曹姓人家逃荒到此地。因为逃荒人会制作陶器,看到这里有很多黄泥正是制作陶器的上好原料,于是就在这里垒起了窑,专门烧制茶壶等家用器皿。此后,这门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这里的地名就成了人所共知的茶壶窑了。”除此之外,关于茶壶窑地名的由来,还有其他版本,孰真孰假很难甄别,但是这里煅烧茶壶却有一定的历史。
周孝通今年61岁。他是茶壶窑居委会目前唯一坚持制作陶器的人。来到周孝通的家,记者看到一座茶壶窑矗立在他家旁边,屋里屋外有不少已经烧制好的茶壶等器皿。问及茶壶窑地名的由来,周孝通说,他的祖辈是江西南昌人,大约在200年前,祖辈背着制作陶器器皿的工具———铃子(音),逃荒到了井头。“井头属于丘陵地带,以前没有人烟,到处都是黄泥,逃荒的人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建起了茶壶窑烧制土陶器皿。从此以后他们在这里生息繁衍,一代又一代姓周的人都以此为生,久而久之,这里便被称之为茶壶窑。”周孝通这样说。
究竟上述说法哪一个准确,目前还没有准确定论。
全村曾有三十多座茶壶窑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茶壶窑在历史上有过辉煌,整个村子被誉为“茶壶专业村”。在周孝通的记忆里,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前,整个村子里建有茶壶窑30多座,几乎各家各户都在生产以茶壶为主的土陶器皿,产品远销省内外。“村里有姓曹和姓周两大姓,绝大多数人都掌握这种传统工艺品的制作技术。在1958年的时候,村里还建起了一个国营陶瓷厂,大概在1990年代倒闭了,厂房目前还在。”周孝通说。
“现在生活用品都变得高级了,传统的土陶茶壶早就被金属器皿所取代,电茶壶烧水又快又干净,谁还会用土陶茶壶来烧水?”周孝通说,由于市场需求量越来越小,往日从事土陶器皿生产的村民陆续转产了。到目前为止,茶壶窑居委会仅存的只有两座茶壶窑,一个是曹家的茶壶窑,在5年前就不生产了。另一个就是周孝通家的茶壶窑,一直坚持生产到现在,茶壶窑的炉火一直没有熄灭。
市场份额萎缩了,从事这种传统手工生产的人就更少了,但是,前来批发成品土陶器皿的贩子时常出现,这是周孝通坚持这个从事土陶器皿生产的重要原因。“我家祖祖辈辈都以烧制茶壶为生,我父亲兄弟四人,个个都是这个手艺人。我三叔现在还在世,因为年纪大了,扔下这个手艺也有很多年了。”周孝通说,他的手艺是祖传的,自己兄弟三人,他和大哥都继承了父辈的手艺。大哥去世后,只有他常年和黄泥以及茶壶窑打交道。正因为如此,整个茶壶窑居委会现在只有周孝通家这座茶壶窑还富有生命力,源源不断地烧制出土陶器皿。
成品出窑
制作茶壶胚子
待售的茶壶
玩转黄泥制作出精美器皿
记者看到,周孝通家的茶壶窑地面以上有3米多高,地面以下足有一米深。茶壶窑的内侧,地面以下部分为炉膛,上面便是烧制土陶器皿的窑心,直径约有5米,空间较大。在这座茶壶窑的一侧,堆放着小山一样的黄泥。周孝通说,这些黄泥就是烧制茶壶的原料,全部取自本村沟塘路边。
“我不仅会烧制茶壶,还会烧制小吊、锅腔、朝牌炉缸、花盆、金钱盆等多种传统土陶制品。就像这个茶壶,我一天能制作100个坯子。”周孝通解释说,顾名思义,茶壶是用来烧水的,过去资源匮乏,普通人家大都用这样的茶壶装凉水在地锅前烘烤,很快就能把凉水烧开了。小吊也叫药壶,用于煎熬中草药,因为可以将其吊起来加火烧,因此被称为小吊,它还可以用来熬稀粥。锅腔其实就是个灵巧的可移动锅灶,而朝牌炉缸则是人们常见的烤烧饼用的炉灶。至于什么叫金钱盆,周孝通说在老人去世后,亲属都会用这个作为焚烧纸钱所用,它也是千百年来传统的丧葬用品。
一间空旷的屋子,是周孝通的作业室。一块和好的黄泥块,放在安置在地上的铃子中间。用木棍快速拨转铃子,在铃子旋转速度不低于每分钟100转的时候,周孝通放下木棍,双手沾水对随着铃子旋转的黄泥块进行造型。几十秒的功夫,一个茶壶的坯子就出现了。然后,用同样方法制作一个把手和茶壶嘴,整个茶壶的造型就算完成了。“制作茶壶和小吊的黄泥原料很讲究,就是将取回来的黄泥砸碎过滤,经过筛子过滤到水中,水底沉淀的细黄泥才可以用来制作茶壶坯子。”周孝通说,坯子经过晾晒、阴干,才可以进窑煅烧,其壁厚只有两三毫米,这就要求制作者在没有任何模具的情况下,凭着两只手制作出形象美观、厚度均匀的半成品,然后经过精心烧制,合格的茶壶才能出窑。
成品远销新疆上海等地
如果说土陶器皿从选择原料、黄泥加工到制作坯子是一项工艺,那么,后期进窑煅烧,也需要一定的功夫。周孝通说,坯子做好之后只能算半成品,只有经过晾晒后经过进窑煅烧,才能制作出成品来。“茶壶、小吊壁薄,需要煅烧一天一夜,而像锅腔、朝牌炉缸这些壁厚的大件,需要进窑烧制四天四夜才能成功。”周孝通说,在烧火上也有讲究,先是烧煤炭烘干水分,然后就用柴火或麦草,由小火到大火不停地烧,熄火后还需要冷却两天两夜,成品才可以出窑。
“现在茶壶、小吊销量很少,唯有朝牌炉缸供不应求,有人把朝牌炉缸贩到新疆去卖,上海、连云港都有固定商贩来我家订货。像一些小物件,山东人购买的多。”周孝通笑着说,丧葬用品金钱盆销路也好,可以说由他亲手制作煅烧出来的金钱盆,已经销售到大江南北。“别看现在茶壶、小吊需求量很少,在过去全村人都生产的时候,基本上是供不应求。后来时代变了,人们的生活用品不断更新,土陶器皿销路越来越小,这是茶壶窑逐步消失的根本原因。”周孝通说,也正因为现在没有人烧茶壶窑,他家的茶壶窑反而有了生存的空间。“我粗略算一下,我自己经营的这个茶壶窑,年收入在五六万元,效益还是不错的。”
整理刚刚出窑的茶壶以及其他土陶制品,周孝通的脸上流露着喜悦。他说,就是这个茶壶,在“大集体”年代每个批发价为6分钱,就是这么便宜也能保证一家有吃有喝。现在物价上涨了,他制作的茶壶批发给小贩子每个8元,小吊每个3元,而到了小贩手里,零售价将翻番。他说生产环节挣钱远比不上流通环节来得轻松。
坚守茶壶窑担心手艺失传
周孝通的儿子周新华今年37岁了。他说父亲一辈子和黄泥打交道,干的是出力的活,他实在也不想继承这个祖传手艺,而是去当半挂车驾驶员。“老父亲只要一伸手浑身上下都是黄泥,虽说挣钱也不少,那都是汗珠子掉下来摔八瓣换来的,这个手艺到他这一辈就算传不下去了。”周新华说,烧制土陶器皿是一个枯燥无味的差事,无论是制坯子还是烧窑,都是单枪匹马,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往往干了一天,也不会说一句话。
“几十年前还有人拜师学艺,现在没有人愿意干这个,失传已经成了定局,我也没有回天之力。”周孝通说,他家的黄泥是用翻斗车运回来的,之后晒干、砸碎、水泡和脚踩,直到把黄泥摆弄出有粘性,才可以进行坯子制作,这些流程全部是他一个人完成的。“烧窑的时候是不能断火的,我实在坚持不住了,老伴和儿子会来帮我烧火,换我进屋休息一下。”周孝通说,虽然坚守茶壶窑又苦又累,但是每当贩子前来订货,他数着刷刷响的钞票时,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这座茶壶窑,一次性可以煅烧1000个茶壶1000个小吊,这座窑陪伴我几十年了,听说这里快要拆迁了,这座窑还能生存多久真是很难说,一旦没了茶壶窑,我也就失业了。”周孝通说,黄泥巴烧制陶瓷器皿,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的伟大创举,多少代人在茶壶窑的陪伴下把传统工艺代代相传,一旦失传了实在令人惋惜。
采访结束时,周孝通对自家茶壶窑的未来担心不已。他说如果这座茶壶窑能够保存下来,他会干到不能动的那一天。土陶制品市场虽然萎缩了,但毕竟还有人在用,不大的市场也需要人来支撑。“我儿子是看着我烧茶壶窑长大的,很多工序他都知道,不需要费力气就可以掌握这门技术。可惜现在他不学了。我自己只能把这座茶壶窑看守到最后。”周孝通说,如果有人想跟他学习土陶制作技艺,他会毫不保留地传授,他非常愿意将这个古老的民间工艺传承给下一代,让它能够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