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江苏网4月26日讯 几百年前,沭阳县桑墟镇舒窑村的先辈们把有着悠久历史的祖传红陶手艺,从江西带到了这里。这不仅让舒窑村由此得名,同时也改变了舒窑村人们的生活。然而,这门曾让全村人家家开作坊的手艺,如今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全村只剩一位名叫王银高的老人还在用自己的满腔热情守护和传承着红陶文化。
王银高的家很好找,没有院门,两间堂屋坐北朝南,东西各两间边屋,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工作室”,门口码着大大小小的红陶罐子、缸,还有一个3米多高的土窑。那间“工作室”是30多年前王银高自己盖的一间不到20平方的土坯房,泥墙草屋顶,一门一窗。
透过那码得高高的陶缸和陶坯,循着“嘭嘭”的摔土声,我们见到了正在忙碌的王银高。最近,他接到了一笔订单:30只烤炉内胆。为了这笔订单,已经66岁的王银高又开始不停地跟泥“较劲”。取土、和泥、制坯、阴干,最后进窑烧制成品,这一道道工序全靠人工,细腻圆润的背后是王银高不时甩下的汗水。
透过低矮的门,看着王银高坐在矮凳上,伛偻着身子,身旁是一条条揉好的泥块、泥饼,面前是一个不停旋转的陶轮。他从和好的泥块上揪下一块,扔到陶轮中心,再从另一侧拿起工具,将泥块按揉成自己需要的形状,随着陶轮的飞转,他捏住旋转的泥团,一边蘸水一边用工具抹平,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造形古朴的小缸一般的坯子便神奇地在他的手中诞生了。
做好坯子,王银高起身拿来一根细细的绳将其从陶轮上“切”下。这时老伴吴伟花走进来,两人合力将这个缸坯子抬到小院中晾晒,一天之后再抬回屋中阴干。大约两周后便可开窑烧制了。
“我们当地人爱吃朝牌,而那朝牌炉子里的内胆就是我手中这种土陶缸,这些缸坚实耐用,透气传热性强。一般售价150元一个,制作一个用时约15天。”王银高介绍说,春季雨水少,正是制陶的旺季。老两口一天能做50多个陶坯,累了就歇息,也不急在一时。
等做足了数量,接下来就是烧制了。在王银高家小院前有一座高约3米的土窑,是舒窑村现在唯一的一座土窑。“现在全村也就我还在做这个活,除了本镇乡亲前来购买之外,东海、灌云等周边城市也有不少小贩知道,他们有需要就会上门来下订单。”王银高说,八十年代以前,陶制品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物品,那时候,大缸小缸、大盆小盆,有十几种样式。一个制陶师傅在哪儿都是很受人尊重和欢迎的,但自从有了铝制品和塑料产品以后,陶制品就慢慢失去了市场。二十年前舒窑村有十来家在制陶,十年前也还有两三家,如今就剩下他一家了,而且产量也越来越少了。
从一堆泥到一个个红陶罐,看似复杂的过程,在王银高手中却像变魔术一般,如此熟稔。“我从父辈人手中接下这项手艺就一直在做。以前,这个陶轮全靠人工转动,所以除了制作者,陶轮旁还必须站一个人依靠脚力来转动陶轮。如今加了电动机,以前三四个人的活,现在一个人就能完成。”说起这制陶的手艺,王银高说,他从小就在陶轮边长大,十来岁就开始做学徒,做了几年得到父亲的认可后,才接过制陶的“大旗”,没想到这一转就转了50多年。
说到传承的话题,王银高有些沮丧,因为他的几个子女没有一个人学会这门手艺,或者说没人愿意学。如今王银高的子女都在县城定居,孝顺的子女也经常劝王银高老两口搬去城里和他们居住,但固执的王银高说啥也不肯丢了红陶。“儿子和女儿觉得这是苦力活,又脏又累,从小就不想做这个,现在又担心我们的身体,经常让我劝老头子放弃这活儿,可他却说啥也不肯。”吴伟花说,老伴常说,不能让这个手艺在他手里断了,能做一天是一天。
“常有人来我这儿参观,不少年轻人看了都觉得这就是个老古董,可我觉得这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留下来的手艺。”一直以来,王银高最大的希望是让有想法的年轻人接触土陶,传承土陶,不要让它没落了。
2017年9月,舒窑村的红陶手艺被列为宿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王银高很开心,还在他家的墙上贴上了一张巨大的海报宣传此事。那会儿,他就像村里的明星一般,到哪儿都备受关注。“曾经被大家遗忘的红陶如今又回到了大众眼前。”后来,他还收了两个慕名而来的徒弟,眼下,他也不用担心舒窑村的制陶手艺会在他的手里没落了。
离开王银高家时已是傍晚,夕阳透过那一排排陶缸的缝隙洒进小院,一片金灿灿,那陶轮还在一圈圈地转着,仿佛在续写红陶与老匠人的故事。(顾园园 仲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