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一位“书画神医”登上了“杭州工匠”的领奖台,他叫张孝宅,一手修复古画的神技赢得人们赞叹的同时,也揭开了古书画修复界里不为人知的工匠故事。
年逾七旬的张孝宅,无疑是杭州古书画修复圈的顶尖高手之一。56年修复生涯里,他完成修复的书画遍及唐宋元明清历代,早已难计其数,从一墨千金的光绪皇帝御书《波靖南溟》,到“明四家”文徵明《书法长卷》、唐寅《仕女图》……国内国外的多位博物馆馆长、画家和收藏家,都曾慕名专程来到杭州,请他修复名贵书画。
复原傅抱石名作拍出两个多亿
“医画是一场精细而漫长的手术”
1998年,一位藏家找到张孝宅让他修复一件罕见的傅抱石巨幅水墨画《云中君和大司命》。这幅作品因保存不慎被浸淤在冷库的积水中,画面上严重变质、黑霉连积成堆,就连香港的装裱师也对此束手无策。
张孝宅接下了这项修复任务,凭借其精湛的手艺,画作恢复如初。就在2016年,这幅画作在北京保利拍场中,以2.3亿元的成交价轰动艺坛。张孝宅成为让这幅巨作“起死回生”的最大幕后功臣之一。
将修复古书画视作行医,是张孝宅非常喜爱的比喻。“医善随手而起,医不善随剂而毙。”文物修复存在高风险,没有经验的修复将造成致命错误,就如医生手术失败,病人无法复生一样。对于张孝宅而言,一次修复就是一场精微漫长的手术,从制定修复计划到完成,往往要耗费数月甚至数年时间。
最漫长的一幅作品,是修复明代画家吴伟的五尺绢本《三老图》。当时这幅古画已经千疮百孔,而揭开古画背面更发现它曾经遭到了破坏性修复:原裱画者用颜色纸以“贴膏药”的方式补画,已留下数百条密密麻麻的印痕,原作面临着损毁的危险。
张孝宅心疼万分,光修复笔记就做了厚厚一沓。从揭纸背、寻找绢本修补到滚浆加固……这场浩大繁复、步步惊心的修复工程,整整持续了两年。回忆起这段修复经历,他依然记忆犹新:“当时将从全国各地名师那里学来的修复经验,和自己摸索研究出的技术都用上了。那年的大年三十,我依旧在修复室里工作,直到完成修复,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在西泠印社从学徒成长为高手
“就算灰烬也能还原成纸”
50多年前,杭州书画社位于市区最繁华的湖滨路口,这里曾是杭州最早的裱画工场之一。作为西泠印社的支持单位,这里是张孝宅最初接触修复书画工艺的地方。17岁的他,从杭州艺专毕业后师从有“小扬州”之称的修复名家陈雁宾。
在西泠印社,还是学徒的张孝宅接触到了第一个艰巨的文物修复任务。1966年,一幅价值千金的国宝辗转到了浙江博物馆——温州瑞安县慧光塔出土的“北宋丝质绣花经袱”。但这张千年经袱已丧失昔日神采,绣品与泥垢黏连,如被水渗透的草纸一样酥而霉,既无法剥也不能碰。
为抢救古经袱,陈雁宾和张孝宅师徒俩思前想后,决定尝试一种曾经听闻却未曾实践过的方法——“热气渗透修复法”:用一定温度的热气将泥垢软化揭展经袱,最终将其完好保留。这项文物修复创新技术,获得了国家文化部颁发的全国文化科技成果奖。
“每一幅书画的修复都是一项全新的挑战,没有先例可循。”张孝宅为了钻研书画修复方案,悟出了不少“医画秘方”,如“素白册页渗化法”“蒸汽法”等等,成为挽救濒临损毁文物的法宝。
“我就是热爱这一行,一心都扑在这些古字画上,只想着如何修复得精益求精、天衣无缝。就算它是化成灰烬,也能还原成纸。”
1990年,淳安公安局在歹徒纵火烧毁的作案现场,找到了一份已经被烧得碳化的证据文件,委托张孝宅复原。这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也在他的反复试验和认真整理下实现了。他成功托裱出完整、有效的灰片百余张,为公安解决了办案难题。
为宝藏“医病”不分国界
“守护中华文化的使命感是我的动力”
长达56年的修复古书画生涯,让张孝宅获得了社会的认可,他的影响也从国内文物圈到达了海外。而在张孝宅心中,更看重的,是肩上这份守护中华文化的使命。
2000年,张孝宅受新加坡文物局邀请,主持修复在天福宫匾额上方发现的光绪御笔《波靖南溟》。虽是收藏于异国的文物,但它见证了中国与南洋的交流史。张孝宅不远万里赶赴新加坡,修复成果获得当地国家文物局的赞许。
“我之所以一辈子能坚守这一件事,以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对待文物,在磨炼中耐住寂寞,是因为修复古书画工作所肩负的是传承中华文化的职责和使命。要让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以最完美的面貌代代相传,它是属于整个社会和全人类的宝藏。”张孝宅说。
目前,这位已经退休的“书画神医”依旧在参与浙江美术馆藏品修复室的创建,以及中国美术学院艺术鉴藏文物修复课程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希望这份修复古书画的技艺能继续传承下去。将它传承给年轻一代,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心愿。”张孝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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