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叶,1994年生,浙江青田人。她姓郑,1991年生,四川内江人。
两人都是初中毕业后出来打工,两年前相识相恋。现在已有一个8个月大的儿子,但还没领结婚证。
昨天一早,我乘坐地铁一号线赶往滨江区法院,途中跟这对“小夫妻”坐在一块儿。
男的身高一米八五,消瘦异常,穿一件很潮的牛仔服,一脸黯然;女的一头棕色披肩发,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不停逗弄着身旁的儿子,笑靥如花。
上午10点,滨江区法院8号法庭开庭。我没有想到,站在被告席上的,就是他们。
他们的罪名是窝藏和抢劫(预备)。
他们的朋友
两次持刀抢劫钱塘江边“夜谈”车
他们获罪,跟朋友白某、肖某二人有关。
白某1987年生,浙江平阳人,小学文化,近几年一直无固定职业。肖某1992年生,江西南昌人,小学毕业后大部分时间在父母开的小店里帮忙,近几年也来浙江打过几次工。
白、肖二人两年前相识,肖某敬白某“社会经验丰富”,对他很服帖。
肖某在庭上说,今年春节过后,他在老家突然接到白某电话,说他在杭州混得还不错,想让肖带点本钱过来,兄弟俩合伙做点生意。他马上带着4万多元现金来了杭州。
“来了以后我们也没做生意,带来的钱都用来捕鱼(玩捕鱼机,一种赌博方式)了。”肖某身材高大,但在法庭上声音却细若蚊吟。“钱没了,我跟白××、张××就想到去抢。”(张××另案处理)
公诉人随后陈述了白、肖的作案过程——
今年3月6日晚,经过事先踩点,白、肖、张三人,把目标锁定在钱塘江边“夜谈”的男女。这类男女喜欢把车开到江边,坐在车里边赏江景边聊天。
当晚,三人手持玩具手枪、锤子和刀,悄悄接近滨江区东信大道、闻涛路交叉口的一辆杭州牌照小车。
三人先用锤子突然击碎正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然后肖、张二人持刀,分别架在车内男女的脖子上,由白某随后抢过事主的包,抢走三星、夏普、HTC手机各一部(总价值2460元),身份证、银行卡若干和现金1200元。用刀逼问出银行卡密码后,三人又在女事主的卡中取走23000元,在男事主卡中取走400元。
得手后,三人将赃款平分。
10天后,白、肖将得到的赃款挥霍一空,这时张××已不在,白、肖两人再次作案。
3月16日凌晨,二人故伎重演,再次在江堤边上以同样的手段抢劫了一辆正在“夜谈”的轿车,抢得浪琴手表1只、白金项链1条、身份证、银行卡若干和现金200元,并向事主逼问出银行卡密码(但取钱时发现密码不对)。
对公诉人陈述的作案过程,白、肖表示无异议。
她向抢匪朋友献策“抢老板”
又在最后关头突然自首
再次得手后,白、肖开始策划逃跑。他们第一个想到叶某。
叶某跟他们也是打工时相识,交情不错。
3月17日,白、肖二人赶到丽水市莲都区,叶、郑带着他们将抢来的白金项链销赃,赃款1800元,又给二人安排了宾馆。
公诉人问叶某:为什么明知白、肖所作所为,还要做帮凶?
叶某答:白某以前对我非常照顾。说完陷入沉默。
这1800元赃款花得很快。到丽水几天后,白、肖已经住不起宾馆,叶某于是把他们接回自己家。
郑某之前并不认识白、肖。
公诉人问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帮助二人?
郑某微微一笑:“他们都是我老公朋友,我总不能拿把扫把赶他们出去吧?”
说此话时,郑某表情戏谑,身体还不断摇摆,被法官警告一次。
事实上,据白、肖二人供述,郑某知情后,甚至还帮忙出谋划策——四人曾坐下来一起商议,因为手头缺钱,叶某也表示要加入白、肖,在丽水抢上一票。三个男子初步决定,要干票大的——抢金店!
不过郑某觉得抢金店风险实在太大,她主动提出找小姐妹约一位老板出来,到时白、肖和叶,就可以抢这个老板。
这一情节,白、肖、叶、郑四人都当庭承认,不过四人都说,白、肖、叶刚购置菜刀、手枪形状的打火机和胶带等作案工具,就于3月22日在叶某家中被警方抓获,工具和剩余赃物全部被缴。
白、肖、叶三人也是事后才得知,原来是郑某主动去公安机关自首了。
年轻人做出糊涂事
最苦的是家长
滨江区检察院认为,白某、肖某的行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抢劫罪追究二人刑责;叶某、郑某则当以抢劫罪(预备)、窝藏罪数罪并罚,并追究二人刑责。
法官宣布,此案将择期宣判。
听庭结束后,肖某家属十几口往地铁站走,全都心情忐忑。
“这孩子不知道哪里认识了这些狐朋狗友。”肖某的叔叔说,他爸爸开一家小饭店,日子也很苦。“他那个朋友叫一声,他就直接把家里的门给撬了,偷了他爸的存折,取了5万块钱到杭州。唉,他本来真是很老实的……”
相比之下,叶、郑两人轻松得多。二人因为有孩子的关系被取保候审,走出法庭时行若无事。郑某一直保持笑容。
我问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自首?
她想都没想答道:为了孩子。“他们想去抢,我越想越怕。万一我跟我老公要坐牢,儿子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去自首。”
回程路上,叶、郑把儿子交给爷爷老叶。老叶边走边埋怨两个年轻人,但两人都不理他。
“我很早就离婚了,一儿一女都是自己拉扯大的。”老叶拉着我的胳膊,哭了。“我一直在金华一家皮革厂里打工,一年挣三万块,全拿来养孩子。女儿还出息,在外地打工。这个儿子不肯工作,找了个媳妇也不干活,两个人全靠我。我一年难得回家一次,真的是管不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