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1月28日讯 昨天上午,杭州市拱墅区城管局微博管理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查看。一条一个月前发布的关于环卫工人放弃午休连续工作的微博,有了新的留言。
他滚动着鼠标键,逐条查看,看到其中一条留言时,他顿时泪盈眼眶。
上面显示,这位网名“几级”的朋友,坐标位于500公里外的江苏灌南县。他转发并留了言:“照片里的人是我爸,我想说,爸,你辛苦了!过两年后,您和妈可以休息了!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你们离乡13年整了,该休息了该回家了,下面我们会努力的!”
照片上的环卫工人,真是这位网友的父亲吗?他和儿子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感人故事?昨天,记者找到了这位父亲,也通过电话和网络联系上了他的儿子。
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工作认真,还是热心肠
这条工作性的微博是10月24日发布的,还配了照片。上面,一位环卫工人正在工作,文字说明是“环卫工人王长华、赵玉彬、沈廷海、陈军、王海波等人,放弃中午休息时间,搬运扫把丝。”
这位环卫工人当时穿一身桔红色的制服,正站在货车后厢堆得高高的扫把丝上,提着一捆扫把丝,搬货下车。
他叫王长华,今年45岁,来自江苏灌南县。而网名“几级”的网友,正是他23岁的儿子王贝贝。
昨天下午,记者在杭州莫干山路登云路口见到了正在工作的王长华。微暗的天色下,寒风中的他正拿着水枪在冲洗路面。他1米70多的个子,脸色黝黑,话语很少。
据他所在的拱墅区城管局祥符作业队负责人邢杭平介绍,王长华为人朴实,工作认真。他是开电动油污清洗车的,负责汽车北站一带的保洁,主要是清洗路面油污及渣土抛洒导致的路面污迹。
王长华每天早上5点左右上班,工作10小时。因所处的区域为城郊结合部,工程渣土车辆出入频繁,抛洒滴漏的现象比较多,而汽车北站更是人流量巨大,卫生保洁的要求相对也高,所以工作量很大。
“遇到加班加点搞突击,他总是二话不说,带头参加。工作中更是不怕脏不怕累,不放松工作标准和要求。在队里上下有一个很好的口碑,还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邢杭平说。
除了工作上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王长华还是个热心肠。今年7月,他扶起一位摔倒的老人并把他送到敬老院,还被媒体报道过。
父亲想对儿子说——
虽然很少回家,但爸爸是想你的
王长华没有用过微博,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大家热议的对象。当这位朴实的环卫工看到孩子的留言时,不禁感慨万千。
王长华说,他和妻子来杭工作已经十几年了,当初离开老家的时候,儿子贝贝只有8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只能将其托付给爷爷奶奶照顾。
所幸的是,贝贝体质健康,长的比一般同龄孩子高大,10岁时被选送去了体校,15岁开始打排球,成了一名专业的排球运动员,还进了江苏省队。
儿子的出色成就让王长华少了一份担忧的同时,也增加了经济上的负担。
这么多年,王长华先是在上塘路的一家玻璃厂工作,最初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四五百元。这份工作他一干就是十年,2010年底进入了拱墅区城管局的祥符作业队,成了一名环卫工人。王长华的妻子王雪琴在延安路上的一家单位做保洁,还兼职做钟点工贴补家用。
“刚出来打工的这几年,我们回家特别少,曾经有三年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这几年回家的次数多了,每年都要回去一两次。”王长华说,虽然很少回家,但他无时不刻都在牵挂着儿子,挣的钱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寄给儿子的。
“好几次我都梦见过儿子,醒来后,忍不住流泪。”王长华说,由于他和儿子的性格都很内向,平时电话联系得也不是很多,“我知道他也在想我的,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来。”
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放弃运动生涯只为和父母在一起
跟王爸爸聊过后,记者又通过他提供的号码,找到了23岁的小伙王贝贝。
王贝贝是个大高个,身高2.06米。拥有先天优势的他,运动生涯发展得很顺利,曾是男排江苏省队里个子最高的队员,还成了国家队候补运动员之一。
他说,上体校后,父母每月会给他寄生活费,开始是三四百元,后来逐年增加,最高时每月1500元。他解释因为运动员体能消耗大,所以各方面所需的费用也比较高。
20岁左右的年龄,正处于运动生涯的发展期,但是两年前,王贝贝却选择了退役。
说起退役的事情,贝贝现在想来还是很感慨。由于身体条件、技术等都很出色,教练非常看好这位排坛新星。然而,2010年之后,贝贝却想着出去找工作,而不是继续走竞技体育的路。
“我知道,我打得越好,我父母越累。当2010年5月江苏省运会打完之后,我就放弃打球了,教练也说过我,很多人不理解,父母当时也劝我,我又坚持了一年。那一年,我没有认真去打,而是为了让教练放弃我。我知道他们会怪我,但我不想爸妈太累。”说到这里,王贝贝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说到直到现在,都不敢给教练打电话。
贝贝说,经济原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想多一些时间和爸妈在一起。当运动员就要经常外出训练、比赛,而爸妈也是难得才回来一次。“这么一来,我们一家更少机会在一起了。”
“进省队打职业球赛后,隔一两年我才能回家一次。我不到10岁时,爸妈就离开了我,我不想长大以后,还不能和他们在一起。”说到这儿,贝贝的语气有些哽咽:“小时候,每一年过年时买的烟花,我都舍不得放,因为那是爸爸买的。长大后,我想明白了,无论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能和爸妈在一起!”
儿子想对爸爸说——
您和妈妈太辛苦了,该我来接班了!
退役后的王贝贝,先后干过房产营销、酒吧保安、经理助理等等。但不管干的是哪一行,他始终记得爸爸的话——用心工作是第一,要有始有终,就是不想干了,也要做好最后的一天工作。
王贝贝也来过几次杭州,每一次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那是和爸妈一起度过的。
“我爸妈到杭州打工后的有一年暑假,我来杭州。记得当时爸妈住在一个叫王马里的地方,一间平房,10多个平方,窗户上没有玻璃,漏风,碰上下雨天,屋顶还会漏。”
王贝贝的声音很低沉,他说:“虽然爸爸妈妈现在不住那里了,每次和他们通电话,都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我总有点不相信。天气要转冷了,妈妈的身体又不好,生病了总舍不得花钱上医院。所以,我就想上网搜索一下,或许能搜到父母的一点信息。没想到看到了爸爸的照片还有那条中午加班的微博,当时感觉特别心疼,掉的眼泪都把键盘给打湿了。爸爸又老了好多,我一激动,就发了那条留言。”
虽然这些年来,王贝贝和父母团聚很少,“哪怕我们见面,也没有过多的话语,但我爸用他的双手证明了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心里一直想着他。我妈说,我爸每天早上只吃1元钱的早餐,我就特别的难受。我妈还经常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给我创造更好的条件,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从不怪他们。”
3个多月前,王贝贝自己也当上了爸爸,体会到当父亲的辛苦后,他更理解了父母的不容易。
王贝贝现在正在学驾驶,打算明年过完春节后,来杭州找份工作,和爸妈团聚。
“苦点累点的工作,我都可以做,只希望通过努力,减轻爸妈的压力。爸妈太辛苦了,该我来接班了!”说到这儿,贝贝又有些哽咽了。
据了解,杭州拱墅区城管局祥符作业队有环卫工人172人,像王长华那样与孩子两地分居的员工占了2/3。他们的孩子大多未成年,一年之中,只有春节或暑假,才能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