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看外表,没有人会觉得小张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然而他却是人类群体中50万分之1的双性人。具体在他身上,这个病被描述为“男性假两性畸形”,也就是拥有XY染色体,而拥有假体阴道的男人。今天,他将接受手术,切掉阴道,将睾丸外露,让海绵体能够正常充血,而他选择做手术的原因,是想给他女朋友未来正常的生活。
昨日,钱江晚报记者在杭州复旦医院病房见到了准备手术的小张:1.74米的身高,190斤的体重,看上去特别的壮实,剃着板寸,戴着一副眼镜,皮肤黝黑,下巴上有一圈胡渣,手上汗毛浓密,汗衫耷拉在突出的啤酒肚上。要用一个词形容他长相的话,就是“够man”。
可是,在他出生的32年里,他每天都得和自己身上的“病”做着心理上的斗争,抗拒——接受——淡定——改变的经历,并不那么容易发生。
通俗一点说,他是男人,男性荷尔蒙分泌正常,但男性生殖器几乎没有作用,在它的下面,有一个尿道口,一个阴道口,只能蹲着撒尿,看不到睾丸,不能过性生活,因为精子生产功能的损坏,所以也没法通过试管婴儿等方式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但是情商蛮高的他,已有女朋友了。昨日他和女朋友逛完西湖回到病房,拎回一大袋KFC的炸鸡。
“你先进去休息吧。”张先生对女朋友小琳说,面对媒体,他还没法做到那么自然,他更希望将所有好奇的目光只对准自己一个人。
小张的声音很粗,他在工地做小包工头的工作,长久以来的体力工作让他手臂很粗,皮肤很黑,身边所有的人见到他,都不会将他和“雌雄同体”联系在一起。
杭州复旦医院院长吴毅告诉钱江晚报记者,虽然双性人的概率很低,但是儿童中的尿道下裂发病率居高不下,有0.4%到0.8%,这样的病人和小张比,痛苦的程度差不多。
吴毅说,现在小儿尿道下裂在6个月到18个月的手术效果最好,成功率高,小儿阴茎也能恢复更好。
小张的自述:
我是10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因为我只能蹲着撒尿,别的男孩子都可以站着撒尿。
我的家里人都知道我有这样的问题,但他们一直没和我说,当时家里穷,没钱做手术,农村里对这种事情很忌讳,各种说法都有。
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想,是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这辈子受这种苦头?
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接受这样的身体,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很小心,不和同学一起上去,在厕所里每次都选择最角落的蹲坑。
从来不去公共浴室洗澡,中学住校的时候,每次都只在单独的卫生间洗;从来不游泳,到现在也不会游泳,村子旁边就有水塘,身边的人都会游,每次叫我去玩,我就说我怕水,帮他们看衣服。
那段时间,我会忍不住在想,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到了变声期,我的声音变粗了,和同学跑步打球的时候,我也和男孩子能玩到一起去,我是这样才确认自己是男人的。
在小琳之前,我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每次时间都不长,我知道我没法给她们正常的生活。
和小琳在一起之后,我和她分手好几次,但每次我们又都在一起了,我觉得这次不一样了,我得变得和别的男人一样,给她应该有的生活。
我为了让小琳过上好日子,婚房都买好了,现在也装修好,就等手术了,医生说,顺利的话,手术一次就能成功,保守估计要做两次,手术成功之后,我想第一时间带她回家见父母,给她一个体面的求婚和婚礼。
小琳的自述:
我和他认识是在朋友聚会上,到现在快两年了,当时觉得他说话,气场比较合,是我追的他。
在一起之后,觉得他对我特别好,我的脾气不太好,他很会忍让我,心疼我。
在一起久了,总觉得不太对,他不愿意碰我,我主动碰他、他也会躲开。
有一天他和朋友去KTV,喝得很醉了回家,身上都是喝醉以后吐的东西,我就帮他换衣服擦洗,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下面是这样的,当时吓得倒退了一步,坐在地上,很想哭,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要和我分床睡,也不碰我。
第二天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就如实告诉我了。
我想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挺开心的,我愿意和他一起找医生治疗。
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我应该比他还要淡定,我想好了,就算手术不成功,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生不了孩子没关系,我们能领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