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2日中午,《聂隐娘》在戛纳举行了首映发布会,又黑又瘦的导演侯孝贤,带着舒淇、张震、周韵、妻夫木聪等主演亮相,让中国记者们好好兴奋了一下。
这是已经拍了30年电影的侯孝贤的首部武侠片。
说起拍《聂隐娘》的缘起,侯孝贤表示那是夙愿:“大学时代喜欢看小说,看了不少。印象深刻的是一本唐人笔记小说,不少女性角色是刺客,我特别喜欢《聂隐娘》。当时就想拍,但知道很难,得了解中唐之后藩镇割据的历史,于是想年纪大一点再拍。一转眼,年纪就很大了,身边演员成熟了,表演能力强了,所以10年前,我开始筹备这部电影。”
和侯孝贤合作了三次的舒淇说:“侯导是一个非常细腻的人。他拍电影不只是从男人、女人出发,而是从桌子出发,或者是火、灯、水,云、风、树、空气等等出发。让演员很难捉摸。”
侯孝贤说自己并不近距离指导演员,因为那会干扰他们对角色的诠释,“我会躲起来,他们几乎看不到我,我就在局外。”
这样的拍摄方法,舒淇差点崩溃了,“他希望我是深藏不露,内敛的,但必须有情绪,这很难拿捏,跟心走的话,就一不小心会表演得太多。这时候,导演会在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说:有点过了。”
看着记者们迷茫的眼神,舒淇举了个例子:“我在12米高的树上望着田府,回想13年前的过去。耳边飘来侯导的声音——表情收一点、收一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我在12米高的树上的表情的。我拍武打戏,要有力度、速度,但不可以有表情,这太难了。为了这个,我差点和侯导翻脸。”
《聂隐娘》首映后,在戛纳采访的中国媒体好评如潮,没怎么看明白的外国媒体也被如诗如画的镜头惊艳,但这并没有让侯孝贤开心。对他来说,电影在戛纳受到赏识,并不意味着会卖座。
“拍电影很花钱,像我这样拍电影是很奢侈的,《聂隐娘》的投入是9000万元人民币,有谁玩得起?所以我只好找舒淇,要靠她的影响力。如果投资收不回来,再拍下一部就困难了。我还会再拍几部武侠片,一直拍到完美为止。现在好莱坞式的电影太多了。‘新浪潮’、‘新电影’那一代几乎已经消失了。”侯孝贤说。
新片
这是一部电影版的唐朝教科书
如果说贾樟柯的《山河故人》是拍给外国人看的,那么侯孝贤的《聂隐娘》只有中国人才看得懂。唐风古韵、田园山水、刺客侠情,克制、隐忍、留白,这些老外估计是搞不明白的。
不需要看导演的名字,就立刻能看出《聂隐娘》是侯孝贤的。
王家卫的《一代宗师》拍了七八年,侯孝贤的《聂隐娘》拍了十年。这十年,让侯孝贤几乎成为了唐史专家,研读《资治通鉴》、《新唐书》,力求每一个细节都还原唐朝。
于是在电影中,我们看到了田季安府上的歌姬们跳起了胡旋舞,这个舞正是李世民当了皇帝之后,和安禄山一起跳的那个舞;我们看到了唐朝的贵族怎么洗澡,舒淇在一只青铜的大缸里沐浴;我们看到了唐诗中经常出现、别离时常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是怎么敬的……
《聂隐娘》可以说是一部电影版的“唐朝教科书”。
侯孝贤依旧用擅长的长镜头,在长时间的调度中,用“慢”来拍武侠片。
电影开头半小时,是黑白片,让人顿时回到古代。隔着宫帷,刺客、藩主、藩主的宠妾,三者若隐若现。藏在中国山水画一般场景之下的,是刺客聂隐娘波涛汹涌的内心,面对青梅竹马的伙伴田季安,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既然叫“聂隐娘”,当然得“隐”。
绝对的主角舒淇只有16句台词,都是极短的文言文。电影的整个剧本都是用文言文写的,言简意赅。如果念书时古文没学好的,就得担心看这部电影时,听不听得明白。
侯孝贤的武侠片,武打动作少而精,可以数得清的几次打斗,非常凌厉,招术也很独到。
侯孝贤的电影从来不缺思考,《聂隐娘》在老外眼里,只是画面和摄影之美;但中国人看到的,却是一个刺客怎么变成了“侠”,看到的是人性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