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5点40分，洛阳北郊机场，天阴沉沉的，飘着小雨。60多岁的王冬藕、王聪娣姐妹俩，互相搀扶着走下了飞机。
这是漫长的一天：早上7点从慈溪出发，赶到余姚，坐高铁到杭州，再换地铁，赶机场大巴，下午3点50分上了飞机。
两个小时的飞行结束，双脚落地的一刻，两个老姐妹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了。
这是一趟结果未知的寻亲之旅，她们要找的是最近网上爆红的流浪老人“犀利爷爷”。
王家姐妹说，他很可能是自家失踪11年的大哥，王乾根。两位从未出过远门的六旬老人，坚持飞一趟河南去确认结果。
昨天，钱江晚报记者和她们坐同一班航班，飞抵洛阳。
“大哥喜欢抽烟”
王家阿姨装了一堆香烟去洛阳
昨天下午四点，王家老姐妹和她们的外甥徐宏侠，坐在了去洛阳的航班上。
“我一夜没睡。”63岁的王冬藕阿姨说。
这是她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坐飞机。过安检前，王冬藕阿姨突然问钱江晚报记者：“香烟能不能带上飞机的?”她拉开包的拉链，一包都是香烟。
“大哥喜欢抽烟。我看视频里他也在抽烟。我给他带点去。”王阿姨口中，似乎已经认定“犀利爷爷”就是自己大哥了。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王阿姨明显有点紧张。她说，这么多年，一有大哥的消息，家里人就会去找，舟山找过，宁波找过，都没消息，“希望这次别再失望了。”
坐在旁边的外甥徐宏侠说，他陪两个姑妈出门找大伯，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伯的房子塌了以后，我们给他重新造了房子，十多年一直空在那里。有人劝我们先出租掉，但是两个姑妈都不同意。她们一直说，万一哥哥回来了呢?他看到自己的房子给别人住，要不高兴的。”
“阿姐，那是不是哥哥”
63岁的阿姨冲下了车
下了飞机，洛阳救助站的车子已经等在机场出口。
洛阳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告诉钱江晚报记者，他们跟“犀利爷爷”接触过。“犀利爷爷”拒绝救助，而且很难沟通，“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了”。救助站只能派人跟着他。几天下来，老人的行踪他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关林大张超市，或者是钱江商贸城。”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现在有人正在跟着“犀利爷爷”。
从机场到关林，大约20分钟的车程。王冬藕和王聪娣阿姨想也没想：“赶紧去。”
车子一路开，工作人员的手机一路响。
“6点半的时候人出现了，在商贸城。”“到东边路口了。”“现在又跑到龙门大道和开元大道的口子，东南角。”……
车子停下了。救助人员一直在提醒王家姐妹：“不要靠太近，要当陌生人慢慢靠近。你们确定是他，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突然，王聪娣指着车门外叫起来：“阿姐，那是不是哥哥!”
王冬藕推开车门，奔了出去。
“人壮了，很像”
隔着玻璃，阿姨喃喃地说
这是钱江晚报记者第一次看见真实的“犀利爷爷”。发髻，披风，手拿木棍。老人警惕地看着朝他跑过来的两个阿姨，气呼呼地快步走开了。
王家老姐妹跟着“犀利爷爷”的脚步，慢慢地尾随着。
走着走着，“犀利爷爷”突然走进了一间手机店。隔着玻璃门，怒视着我们。
王冬藕站住了。隔着玻璃，她弯着腰，凑过头去眯起眼睛：“我想看看，他的刀疤还在不在?手上的，头上的……”
她才靠近玻璃，对面的“犀利爷爷”大喝一声：“你看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王冬藕没说话，只顾盯着看。对面的老人突然推开门，径直走了。
外甥徐宏侠走过来，拿着烟想递给他。老人挥起了木棍。
“玻璃后看不清楚，刀疤看不出来了。人壮了。”这边，王冬藕低声跟妹妹王聪娣说话，“很像。”
“犀利爷爷”继续往前走。天渐渐黑了，原本飘洒的小雨这个时候也越下越大。王冬藕和王聪娣没打伞，一个背着书包，一个拎着袋子，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小步追跑：“他跑得真快，一溜烟功夫就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是晚上7点多，市场门面已经关得差不多了。只有我们一行人，四处搜寻着“犀利爷爷”。
然而，“犀利爷爷”的脚力实在太快。几次看见他的身影，几次又被他摆脱了。
“我们就想仔细看看他。”王家两个老姐妹终于停下了脚步。她们的表情有点失望。“犀利爷爷”又一次不见了。
“明天再来找他”
两位阿姨互相鼓劲
找不到犀利爷爷，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停车场。救助站的一位田姓负责人正在等我们。
他问王家老姐妹：“是你们的哥哥吗?是很像，还是很模糊?”
“口音交关像。”两位阿姨异口同声。
一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两位阿姨似乎一点也不饿，在车上她们一直在讨论接下来的行程：“我们明天早中晚都来转一圈。东西不要背，人不能太多……”
一边，田姓负责人在说：“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刀疤，而且他是标准的河南黄河以北口音，不像江浙口音。”
看到两位阿姨的眼神，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既然来了，还是争取下，说不定就是失散的哥哥。”
大家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晚上先休息，明天两位老人单独行动。“犀利爷爷”喜欢在早上9点围着商贸城转圈圈。阿姨们带着钱和食物等在那里，来个偶遇，找机会再接触。
这是晚上8点。我们要找个地方吃迟到的晚饭。
“好好睡一觉，明天留点精神。”王家老姐妹互相鼓劲。只是，这一晚注定难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