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顾嘉懿 文/摄
昨天下午,作家阿乙亮相甬城,为书友带来一场名为“一个孤独者的坦诚”的分享会。嘉宾席上的阿乙,一张脸圆成巴尔扎克一般,这是他近两年治病吃激素导致的。“我不在乎皮囊变成什么样,但每天早上看着脸像打气一样胀起来,还是很忧伤的。还好,还有写作。”阿乙说。
因长期的焦虑“积劳成疾”
文学路上,“70后”的阿乙对写作的执著就像一个死不悔改的小破孩。之所以得病,也跟他的写作强迫症不无关系。他说:“我有强烈的完美主义倾向,小说开头能改三四十遍,像个变态。”早年还在报社工作时,“入睡开始三个小时根本睡不好,老是做噩梦,觉得出了差错”。一本书写完了,他会花大量时间去逐字推敲,研究细节,甚至包括每个标点符号,直到滴水不漏。与之伴随的是强烈的焦虑症,时间长了,“积劳成疾”。
这样的性格似乎注定了他的文字“只能短不能长”,“就像秦始皇造万里长城,叫雕花的人去造,千年也造不完”。新书《阳光猛烈,万物显形》跟他之前出版的《寡人》差不多,是一本随笔、杂文集,“画家有很多可供买卖的作品,也有很多素描、速写,这本书就是我很喜欢的一些素描、速写。一来练笔,二来实现自己跟自己对话,有的短,有的长”。因为这些文字非常碎片化,相对散乱,书的编辑干脆选用了A到Z的字典式排列法,某种程度上保全了作品的完整性。
“所谓天才都是阅读阅出来的”
距离阿乙从江西瑞昌小镇上“被发现”已过去十多年时间,多少已见过些山山水水的他说起话来还是习惯低着头,眼神向下,声音低低的。主持人说阿乙的经历是典型的小镇青年成长史,阿乙说自己是“小人得志,运气特别好”。
阿乙早年在小镇上当警察,原名艾国柱,在网络论坛如“西祠胡同”方兴未艾的年代以写球评出名,被《郑州晚报》看中进了大城市。其后,在辗转多家媒体的同时,阿乙开始积累阅读。他几乎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去搜罗世界名著,从加缪、卡夫卡,渐渐读到威廉·福克纳。“才华是压在井盖底下看不见的,只有通过大量阅读才能启发出来”,别人说阿乙在文学上像横空出世的天才,但他自己知道,“所谓天才都是靠阅读阅出来的”。
刚开始,他的写作多以模仿加缪、博尔赫斯为主。一次饭局,他遇到了老罗,当时正在做牛博网的罗永浩,对方以“史上最牛的非著名小说家”在网络上推荐阿乙,给了他极大的鼓励。短篇集《灰故事》出版后,阿乙收到一个电话,是北岛打来的。而后一年,他连得了7个文学奖。阿乙承认自己是运气好,“这几年纯文学平台萎缩,没几个人写。我可能稍微刻苦一点、勤奋一点,就被选来撑撑门面”。
“我这条命为文学而准备”
刚出院的时候,阿乙一度怀疑自己再也写不下去了。但骨子里那份“为了文学事业建功立业的虚荣心”让他在两个月后又提起了笔。新作《阳光猛烈,万物显形》有相当数量是他生病后写就的篇章,疾病、信念、死亡,频繁地成为他的主题。“既然活着,就要写作。”他说,“我这条命是为了最重要的事情而准备的。”
阿乙爱极了文学,他怨念“在朋友圈或者在微博里面我们不会谈尼采,不会谈康德”。有读者问他一个写作者必要的阅读准备,阿乙随口列了一串长长的清单,“第一步,可以读余华、苏童、格非,我认为他们是中国现当代文学最华丽最精彩的一代;接下来,体例上可以学卡夫卡,他告诉我们作品可大可小,文体上获得解放;对白、对话部分可以看老舍、海明威,什么人说什么话,心理反应的高度浓缩;思想品德、人性挖掘上可以看昆德拉,他是用上帝式的俯视视角在看人类;最后若还想拓宽,可以看福克纳、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但丁、普鲁斯特,他们的存在就是摧毁我们的写作欲望”。
阿乙说最近他在大量读长篇,主要是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他们平时也做做小笔记,但一到长篇,大开大阖、气贯山河”。阿乙目前手头也准备了一部长篇,“预计明年会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