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忽悠温州老百姓的钱

　　都说温州帮厉害，在资本市场让人闻风丧胆；

　　这些我都见识过了。不过大部分的温州老百姓还是老实巴交的，那么如何忽悠温州老百姓的钱呢？我今天结合具体的案例，教大家几招。

　　1.传销

　　传销众所周知就是非法的，但也不妨碍传销活动在温州盛行。

　　2012年，温州金改获批不久，一个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温州炬森科技跑路了，涉案上亿元，上万受害人。公司的花招很常见，宣称“不花钱的购物时代终于到来了”，以购物返利的方式吸引投资人。有意思的是，这个公司注册在温州高新园区的蓝江软件园内，形象上高大了不少。

　　此外，前两年温州乐清还捣毁过“善行汇”特大传销组织，打着“支持国货”、“民族品牌”等口号行骗。结合外地的传销案例一起来看，我发现传销组织很喜欢打着爱国、民族、公益的旗号，那些动不动就上街抵制洋货的青年，看来钱好忽悠。

　　由于传销的传播性质，受害者不仅仅局限于温州，全国都会有。

　　不过也有不少人，明知是传销而参与的。比如去年盛行的3M金融进入温州，我发现有认识的人在参与，提醒他。他笑了笑，说他早知道了，但是相信自己进去是比较早的，本金过半个月就能拿回来，后面能赚就赚，倒了也就倒了。

　　3M倒了之后，有朋友告诉我，龙湾那边也有人学习3M搞资金盘，不仅在3M赚了钱的人要参与，那些在3M上亏了钱的也想借此翻盘。

　　好吧，是我太单纯善良。

　　2.集资

　　集资前面往往冠以“非法”两个字。现在的民众对于合法募资的渠道大多仍是一知半解，而温州民间金融的盛行，也给非法资金提供了温床。温州出现的集资项目都经过层层包装，隐蔽性很强，表面看似一门投资或生意。

　　首先比如大名鼎鼎的“万膳商城”。我没有把“万膳商城”列入传销类别，因为它没有“层层发展下线”的特征，不过这并不妨碍“万膳商城”的牛逼，非法集资6亿元，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且是风风光光。

　　万膳商城的老板胡方尧早在2011年就卷入了温州金融风波，还列入了法院的老赖榜单。但他决定重新创业了，做了万膳商城。

　　这个公司的盈利模式是什么呢？大肆派人发传单，做地推，大量售卖六七折的加油卡、话费卡，让中石油、中移动都惊掉了下巴。

　　温州这片创业热土给予了万膳很好的创新空间。万膳募集了大把资金，开始做形象，讲故事，从而继续募资补之前的窟窿。

　　在民间的质疑声中，万膳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让当时的我都开始怀疑人生——在温州地标南塘街开实体的万膳超市，在温州体育中心冠名过明星的演唱会，在温州人才大厦冠名一年一度的人才交流大会。

　　在民间的质疑声中，除了与万膳合作的各类机构，温州部分媒体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万膳身边，长年不遗余力的大篇幅地报道万膳商城“O2O”的高大上模式。媒体描述起来，万膳简直是新一代温商企业的代表。

　　我去年写过更详细的文章，记载了万膳商城与温州媒体可歌可泣的商媒爱情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温州商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万膳商城吗？》（关注 牛三村 微 信 公众 号可查看）

　　万膳商城最后被定性为非法集资。什么叫非法集资呢，就是哪怕你的商业模式可行，你也没有向公众募集的资格。

　　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在温州知名度不小的吧x吧项目。几年前，我参加一个温州某网络协会组织的活动。一个中年妇女到处发名片，介绍她的O2O项目吧x吧，又是智慧设区，又是智能硬件，又是看广告赚钱，就像是卓别林、张曼玉、小沈阳共同出演了一部网络大电影。我对她报以礼貌性的苦笑。这种人居然在温州的某网络协会里混得也是如鱼得水。

　　后来有一次，我去调研家政创业项目。一个保姆店的老板娘说，吧x吧也找过她们，要求交钱入驻，还给利息什么的。

　　再后来，我发现吧x吧出现在温州的一些创业比赛上，甚至在所谓的“中国好项目”比赛中还拿到了第一名。（这个位于温州的中国好项目比赛，捧出了温州几大著名忽悠，等我有机会再讲讲）。还跟某些官方部门有了亲密互动，上了官方媒体。

　　去年的时候，我在某个场合偶然听一个人讲起，吧x吧都募集到上亿资金了，钱都不知道怎么花，总要找点项目落地，还找他合作做智能锁。

　　上个月末，一个吧x吧客服通过某微信群加我（估计把全群的人都加了一遍），邀请我参加在温州某酒店举行的招商大会。我饶有兴趣地查看她的朋友圈，发现招商大会都已经组织到了第七届，视频里现场抢购签约的看似还很多。看来圈钱模式已经进化到2.0。

　　我又好奇地登陆它的官网，网站的宣传语是这样的“吧x吧，一个能持续赚钱的生意。”然后放几个淘宝上遍地都是的所谓智能门锁和摄像头图片。

　　尼玛，这样的公司，不仅要帮温州人实现智能家居的生活，还能帮温州人赚大钱？这是有多伟大啊。哈哈哈，可是人家混得就是比我好，在温州也比我风光。

　　3.众筹

　　与前两个相比，众筹听起来有范儿，而且兴起于大城市的年轻人，众筹一度成为互联网金融的一种模式。

　　早期的众筹，是一群有情怀的年轻人，因为共同的志趣，一起开个咖啡馆、餐馆什么的，大家一起参与经营，真亏了也就亏了。

　　后来这性质就玩变味了，众筹发起人别有用心——1）用别人的钱，创自己的业；2）圈钱

　　去年底，东瓯智库一带的餐饮店熊熊是个吃货倒闭了。根据媒体报道，26个股东投诉维权，说管理方温州爱创投长期账目不公开，三年多分红不足1000元等等。

　　爱创投是个什么公司呢？是一个温州某报出身的媒体人，2014年创办的众筹网站。网站上线那天，选在五星级酒店开发布会，温州各大媒体云集报道。我当时作为正儿八经的科技专栏作家，面对这样的新事物，当然也是不请自去。当天第一个项目就是位于龙湾万达的乐高主题餐厅。我当时听完就想，开餐厅有这么简单吗？假设每天这么多人消费，假设人均消费这么多，就可以假设出这么多利润？

　　这并不妨碍餐厅最后募集到了150万资金，温州媒体还这样报道：“出资21500元，认购了爱乐儿童主题游乐餐厅项目1%股权，市区上班族徐先生通过爱创投众筹网站实现了当一回天使投资人的梦想。”

　　这位徐先生的天使投资人梦想，也太他妈廉价了。后来开业没多久，爱乐就倒闭了。爱创投的网站，也老早登上不去了。所以熊熊是个吃货，能撑到去年底算不错了。

　　当然，温州最著名的众筹事件，莫过于一个号称估值一个亿的美食项目享X光。一是估值金额确实大，二是温州歪才连续写文章开撕享X光的创始人。这两个人都是我微信上的好友，但交流均很少。

　　号称计划IPO上市的享x光，如今连APP都下架了。创始人又出了个享x吧的项目，全国各地招募合伙人，还上了上海某电视的财经节目。我刚刚搜了下享x光和享x吧的公众号，发现关注的好友还不少。

　　我不能说众筹项目都是骗钱，只是我看不大懂这样的商业项目。你的项目要是有你吹的一半好，经纬、红杉等专业机构早就围着你跑。共享单车那么烧钱的玩意儿，投资人排队都不一定能见到创始人，对不对。

　　所以，股权众筹，弄个酒吧释放情怀是可以的，还想通过股权众筹赚大钱，脑子秀逗了？

　　另外，我要提醒的是，公司的股份流通是有明确法律规定的，股权众筹本身就是非法的行为。所谓的京东众筹，淘宝众筹，都是一种消费类众筹，就是不折算成股份，而仅仅是一种预付消费奖励。

　　4.P2P

　　互联网金融有很多形式，但是到了温州，基本上就剩下借贷一种了，也就是P2P。

　　在国内，温州的P2P公司有几家做得还颇有名气。有些规模稍微小的，早雷掉了。

　　比如望洲财富，老板不过是我的母校苍南中学曾经的一位老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60多亿元，还在温州建了月子中心，搞得高大上。

　　比如书画宝，还跟温州某媒体合作搞互联网艺术交易平台，包装所谓的艺术资产包，圈了2亿多倒闭了。

　　我从来都是支持互联网金融等新事物的发展的。但是无奈这个行业门槛太低，几个放老高的人随随便便弄一个网站就能募资；套路太多，有甄别能力的投资人很少。

　　温州某知名P2P公司，说自己是上市公司旗下，实际上就是个新三板企业，两者差远了好吗？

　　温州某知名P2P公司，大肆宣传在某银行的资金存款证明，很多人哪里了解”存款证明“和”存管“有什么区别？

　　至于资金池、备付金、资产端的风险评估等，更多人不懂了。

　　去年，一个律师朋友告诉我，温州某知名P2P公司终于被温州有关部门请出去了，注册地都搬到落后的外地省份了。他说原来这个公司资金链都快断了，后来拿着资金搞搞房地产、不良资产赚了一大笔，总算活过来了。

　　看P2P公司，重要的是股东背景和创始人背景，以及资产端、风控体系的靠谱性。怎么评估呢，学问可大了，有机会牛三再写个专题。但是什么大楼啊，名人站台啊，媒体宣传啊，做公益啊，肯定都是虚的，不用看。

　　可笑的是，这其中个别忽悠型公司一度还是温州有关部门的座上宾，老总还被当作温州的创业楷模来宣传。

　　5.股权投资

　　温州人在股权投资这个行业最著名的案例，莫过于几个传统行业的老板投资了唯品会，确实赚得盆满钵满，算是给温州股权投资的市场洗了脑。

　　温州人从炒房过渡到炒股权本来也不是坏事。但是这个领域也是水太深，温州人懂房子，但是不懂股权。

　　我曾经参加温州一个同行的产品推介会，发现现场坐了大半的银发老人。他们懂这个股权市场吗？他们的条件能够成为政策规定的合格投资人吗？

　　还有朋友告诉我，白鹿洲公园那里有个金融会所，项目怎么多，募资能力怎么强，叫我学习学习。那个金融会所确实有一套营销方法，请了保险公司的高管做营销，说话一套一套的，什么项目都能吹上天。更有意思的是，他们通过层层嵌套的合伙协议，把私募门槛从100万元变相拆分为20万元，甚至5万元。这是监管部门明令禁止的。出了风险，这种违规的私募产品维权起来就更加困难。

　　我还接到过一个叫温州上市企业孵化中心的推销电话。我网上一查，还真有这个组织，而且与官方机构合作了不少活动。包括这个中心，还有一些温州其他投资公司，推销了很多要上新三板的企业股权。这几年过去，不知投资人的钱怎么样了。大部分的温州新三板企业，每天的成交量接近于0，卖不掉的。

　　一个私人盈利机构，能够叫温州上市企业孵化中心，堂而皇之的宣传，也是醉了。那我也成立一个温州上市企业发展中心，行不行？

　　还有温州公司在宣传Q板、E板上市的，既忽悠了企业又忽悠了投资人。

　　投资人不懂几个板的区别，更不懂转板规则，甚至不懂私募本身，就感觉股权投资好好好，然后拿钱打水漂。

　　那些吊儿郎当，营销见长的投资公司，公司内部找不出一个像样的行业分析员，自己写不出一份像样的研究报告，也就是根本没什么投研能力。

　　这样恶劣的市场环境长久下去，不仅仅是投资人的钱被坑了，正儿八经搞私募股权投资的，反而募不到钱，从而连累了本土的投资环境，耽误了真正值得投资的企业。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

　　写完这篇文章，我把温州金融圈也得罪光了。上述没有真正被媒体曝光出事的公司，我基本也不点名。我这是给你们面子了，放开手脚扒起皮来，你们肯定体无完肤。不过你们也扪心自问，这么忽悠温州老百姓的钱，好么？反正我觉得不好。

　　还有你们这些看文章的人啊，我呕心沥血，不求稿费，看了也不分享转发。提醒你的亲人朋友留心各种套路，不好吗？反正我觉得挺好。

　　牛三，简直就是温州金融界的一朵白莲花，为你们指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