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离开码头,驰向烟波浩淼的湖心,驰向水天一色的远方。漂亮的流线型船体像一支巨大的水靴滑行在万顷波涛之上。船头飞快地拨开水面,又在船尾送出一朵怒放的雪浪花。轻风抚拂,湖面腾起细浪,不紧不慢地朝前滚动,像是有一只灵巧的手在绿绸缎上绣出银色的花边。若是风浪稍大,或是逆向的浪条互不相让撞在一起,瞬间可见滔滔的白浪激涌、缠绕、纵跃,如同两队强壮的小伙子挽臂连肩在力搏、较量……
猴 岛
游船未靠稳,眼尖的游客就惊呼起来:看,猴子。果真,刚下跳板,过趸船上岸,就看见斜坡上蹲伏着几只猴子:灰扑扑的身子,深凹的眼眶,表情懒散的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既不反对也不欢迎。要知道,这是它们的领地,它们的世界,对于无端的闯入者,它们本该严阵以待,仔细盘查,维护主权,以示尊严。据说在峨嵋山和云贵地区,猴子们画地为牢,但凡有擅入禁区者,猴王一声令下,群猴呼啸而至,合力攻之,直到来敌落荒而逃。当然,如果来者为直立行走的两条腿游客,它们还是友善待之。往往,当它们一跳一蹦的靠近游客时,都会获得美味的食物。当游客弹尽粮绝时,拍拍空手或抖抖空袋,也不会再受到刁难,允许通行。假如有少数小气鬼挟带私货一毛不拔企图蒙哄过关,立即会陷入群猴战争的汪洋大海。它们会拽下你的包包,掏翻你的衣兜,甚至“猴”在你的肩上、头上伸手索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有的干脆抢去手机、相机、包包等,充当抵押品,非拿食物来交换决不归还。猴子是一种极为聪明的高等生物,最近看一则外国八卦,说某女侠蓄养的猴子常趁其不备,拿出她的手机自拍,做出千姿百态,张张精采,传上网上引起轰动呢!
——扯远了。且说这太平湖猴岛的居民并非那野山野猴充满野性,它们通人性,有教养,性情温和,举止斯文。我们沿甬道上山,两旁树上骑满猴子,不吭声,不伸手,貌似无欲无求谦谦君子神态,然而你一旦扔出美味,几乎同是,树上猴子闪电般飞身而下,爪子快的一把抓起飞跃树头,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猴。其它同伴则恼怒又无奈的乱挠几下了事。
猴岛不大,猴子不少。最后的高潮是观看猴子表演。噢!我原以为这猴岛的主人自然是猴子啦,只是,山中无老虎,猴子未必成大王。掌握那猴子命运的是那条套在脖颈上的链子,指挥行动的准则是一条细长的鞭子。玩猴人一扬鞭子,众猴子立即紧张起来,再一吆喝,猴子们忙不迭地忙乎开来,有的掀开小箱子抓起一顶小花帽“沐猴而冠”,有的抱起一只皮球来个空翻冒充乔丹扣篮……观众们正看的开心,忽然众猴中跳出一个叛逆者,它不但不听从指挥,反而挺身抢过鞭子扔出老远。甚至跳上玩猴人的肩上、头顶,呲牙咧嘴发示威,玩猴人大施淫威也不奏效,无奈地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塞给那厮,谁知贿赂仍不管事,猴爪子抓起嗖的扔一旁,再掏一个仍如此;游客觉得好玩,有几个也掏出硬币凑上去,统统不屑一顾,全扔一旁。玩猴人大怒,你个死猴子,莫非嫌少吗?接着把目光投向观众求助;猴子也不失时机一旁拱手作揖。几张五元纸币递上去,拱拱猴手,又扔了。人们看出了端倪,有的咕噜道:没钱了,不玩啦!眼晴看着玩猴人,嘴里说这猴儿太精了,起身一哄而散。
龙窑寨
龙窑寨是太平湖中的另一座岛,比猴岛高许多,大许多。两岛相隔不远,约莫十多分钟水路。
裸露的沙滩,湿漉漉的沙土路,爬半山腰一门突兀挡路,门楣上书写三个古朴的大字:龙窑寨。字面基本表达了岛的内涵。
猴岛的山体主要由岩石组成,一座岛就如同一堆不规整的巨石垒筑;龙窑寨则主要为土石结构,土质软、散,呈灰黄色,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适合烧制陶器的土壞,也正是古窑场形成的基础条件。如果说猴岛是一处充满人工饰痕的民间娱乐场所,龙窑寨则是一座原生态的露天古窑博物馆。
进入寨门,仿佛时光停滞,举目皆是覆盖历史积尘的建筑。左手一排高大的土屋,瓦檐草顶,竹木门窗,灰黄色的土墙,歪歪斜斜的样子。山墙上开扇小门,上写并着“手工捏塑陶作坊”。屋内显得较为空荡,平整踏实的地面上,摆着几只制陶模具。各种陶器的胚胎就是在这儿一件件制好,再送到一座座窑中,经高温冶炼,最终成为实用的器皿。如果游客有兴趣,可在技师指导下,用调剂好的陶土来练习手艺。这里还教授一种极具地方特色的树皮画,但愿它的制作工艺不要失传。
龙窑寨的历史已不易精确考证。在中国,人类文明的曙光总是伴随着原始的陶制器具而显现,从半坡遗址,红山文化遗存的挖掘中已得到验证。黄山区旧制太平县辖内五千多年前就有人类活动的足迹,陶器作为生活必需品,肯定首先出现在先民的生产、生活资料的清单中。龙窑寨即使不能断定为皖南一带的煅烧陶土的源头,它悠久的历史地位也是毋容置疑的。
龙窑寨规模不大,但型制丰富。有像一只倒扣的大锅形状,高高垒起,人们称之为馒头窑,十分确切,无疑是煅造小物件的;也有像城门一样的砖窑,这与现在偏远农村残存的民窑颇为相似;最奇特是自山顶顺势而下直抵近山门的一口长窑,数十米长,45℃斜面,两头圆拱对望能隐约见到亮光,真的像一条在云水间放浪形骸归来后疲惫不堪的长龙在被此放平龙身暂且小憩。耳听松涛阵阵,眼观碧波漾漾,好不休闲自在。
在纵横的山道两旁,随处可见土陶成品。最常见的是瓦、罐、缸一类生活必需品,有序的堆放着,似乎刚刚出窑,等待上船运往各地。据说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龙窑寨的灶火仍热力四射。后来陈村水库筑坝蓄水,最终形成这8860公顷的浩瀚大湖,龙窑寨也成了一座三面环水的半岛,也终因山重水隔,交通不便,千年古窑这才渐渐熄灭、冷却。今天,时来运转,黄山区旅游事业蓬勃发展,龙窑寨重新焕发青春。以其不可复制的独特性成为太平湖上一处亮丽的景点。
下山到山门时,见有大妈摆摊设点,卖的是太平湖山上的茶叶,太平湖水里的鱼虾,询问得知,她们每天都摇一条舟舨从居住的另一个岛屿赶来,在太阳快落山时再摇船归去。
购买些土特产准备离开时,忽见从一侧的居所踱出一中年人。对襟唐装、软布鞋、摇折扇、戴一副琇琅眼镜,十分儒雅。他听说我们是合肥来的采风团,就自我介绍说毕业于合工大,现在还有同学留校任教。我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便细问究竟,只问他以后做何打算?他说离龙窑寨和猴岛不远处还有一岛:太极岛,正在开发建设中,主体建筑为一座颇具规模的道观,他将去那儿安身立命,弘扬道法……
是个不错的选择,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