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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上的“孤勇者”

【企业名片】

恒锋工具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锋”)成立于1990年,是一家专业研制精密刀具产品、提供工艺技术服务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是行业内首家独立上市公司,其精密复杂刀具多年保持市场占有率国内第一、全球前三,取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国家级首台套等,开创了浙江省企业从“隐形冠军”到专精特新“小巨人”再到“单项冠军”跨越发展的先河。

10月7日,我国自主研制的300兆瓦级F级重型燃气轮机在上海临港首次点火成功,标志着中国自主研制的最大功率、最高技术等级重型燃气轮机全面进入整机试验验证阶段,打破了行业70多年被国外技术封锁的局面,实现了主机100%国产化。

鲜有人知的是,在这款“国之重器”的制造中,负责核心部件涡轮盘榫槽加工的刀具的生产企业是一家来自嘉兴海盐的企业——恒锋工具股份有限公司。

精密刀具被喻为“工业的牙齿”,是装备制造业中重要组成部分,更是数控机床发挥效能的关键。从首台大型舰船自主燃气轮机制造到首架C919大飞机机翼组装,从新能源汽车研制到国防航空发动机制造……在我国众多“国之重器”的突破性发展中,恒锋犹如一位行业“孤勇者”,行走在国产替代的“刀尖”上,不断突破精密制造关键“卡脖子”技术,为中国制造夺取“话语权”。

“向世界证明,中国有能力做好一把‘刀’!”

从“0”到“1”的突破

今年9月,在2024德国AMB斯图加特金属加工展会上,面对络绎不绝的国外客商,78岁的恒锋董事长陈尔容感慨万千:“我们中国刀凭实力,赢得了国际认可!”

陈尔容至今还清楚记得,20多年前,他第一次带着恒锋的刀具来到德国参展,三天的展会门可罗雀,甚至有国外客商看到是中国企业就转身离开。

“我要向世界证明,中国有能力做好一把‘刀’!”1970年从浙江大学机械系毕业的陈尔容有股子“倔劲”,一辈子都在琢磨刀量具。

1998年,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公司的主打产品铣刀市场急剧萎缩,价格战之下更是没有利润可言。

企业面临生存危机。此时,中国汽车工业迎来蓬勃发展,陈尔容发现国内生产汽车的设备和刀具都是进口的。在市场调研中,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汽车设备生产精度要求高,中国刀干不了这活。”

陈尔容决定,背水一战!

1999年,他将所有家当抵押,贷款85万马克(折合人民币400多万元)从德国引进了一套设备,开始生产轿车拉刀。

这是国内企业从未涉足的领域。那段时间,陈尔容每天泡在车间里,日夜试刀,“前一秒还好好的,再换一次刀就卡壳了。明明设计要切10万个齿圈,结果到7万个就罢工了。”

这是企业生死一搏。一旦失败,押上全部资产的恒锋将彻底“消失”。

看准了的事,陈尔容绝不动摇。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2000年,恒锋的拉刀做成了,这是国内第一款轿车领域的拉刀。

产品生产出来了,但市场开拓却又遇挫。一开始无人敢尝试国产设备,何况是一家海盐小厂出品的。陈尔容一家一家地告诉客户,先免费用,满意再付钱,但愿意试刀者仍是寥寥,“人家就怕用你的刀切坏了,得不偿失。”

转机来自上海一个客户,愿意试一试恒锋的拉刀。几天后,陈尔容接到电话,“你们的刀不比德国的差,按这个价格,我们要订货!”

过硬的质量,让恒锋打开了局面。

2008年,在原有产品的基础上,恒锋继续钻研,制造出国内第一把一次拉削成型特大拉刀,而此前需要三把拉刀才能完成生产,将客户的生产效率从原来的制造一个零件需要40分钟缩短至3分钟;

2009年,国内制造的第一把轿车自动变速器螺旋内齿圈拉刀在恒锋诞生,全世界只有6家企业有能力生产,国内只有恒锋一家;

……

一次次突破,陈尔容把企业带向了行业顶峰,也向世界证明了——中国有能力做好一把“刀”!

“差一点,差很多”

1/140根头发丝的较劲

刀具做到极致是什么?削铁如泥,且分毫不差。

“拉刀表面有多排刀齿,可以在光滑的齿圈内部拉出精密花键,这样拉出来的齿圈不用再进行任何加工,可以直接用于汽车装配。”陈尔容介绍,恒锋生产的花键量具,温度、湿度等都是变量,精度误差超过0.5微米就报废,这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1/140。

极致的精度要求背后,是追求极致的工匠精神。

恒锋成立之初,不少员工认为,几微米的差距,肉眼根本看不见,没必要太较真,但陈尔容坚持精度必须分毫不差,为此,他将“差一点,差很多”的工匠精神挂在车间做到切实践行。

正是这种追求极致的精神,让恒锋多年来跨越无数艰难,不断超越自我。

2010年,作为中国汽轮机三大主机厂之一的哈尔滨汽轮机厂承接了一个国家大型燃气轮机自主研发项目,而项目成败的关键就是要实现燃气轮机涡轮盘轮槽拉刀的国产化。

陈尔容主动上门对接,却遇当头一棒。原来为避免风险,哈尔滨汽轮机厂提出了一个苛刻的合作条件:如果失败,恒锋要赔偿300万元的材料费用,合同也将终止。

这意味着,除了材料费,价值200万元的刀具费用也要恒锋自己承担,加上前期的研发费用,一旦失败企业的损失将超500万元。而当时公司的年产值约1亿元,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是迎难而上还是退而求稳?经过与技术人员反复研讨,陈尔容选择顶着压力上,“风险再大也一定要做,不仅是因为我们看好这个产业,更因为这是企业提升自我的好机会。”

“整套拉刀由32把刀组成,形状各异,且精度要求极高,制造难度非同一般,接下订单时,整个工厂压力巨大。”恒锋拉量二车间主任潘明锋曾主导这个项目,当年经历了几百次的方案讨论。

最终,一次交货成功,对方竖起了大拇指:“这比德国刀具精度更高、寿命更长!”这也是国内首套大型燃气轮机轮盘轮槽拉刀,被认定为国内首台套产品,结束了嘉兴地区无该荣誉的历史……此后,国家还根据恒锋此次经历推出首台套保险,为企业创新保驾护航。

经此一役,恒锋在业内声名鹊起,越来越多企业向恒锋抛来“橄榄枝”。目前,公司已与宝马、大众、通用、本田、丰田、吉利等众多汽车厂家形成合作关系,部分产品还应用于轮船、飞机等。

“冒险、远见与努力”

“孤勇者”的秘诀

在陈尔容看来,恒锋走上冠军之路,关键得益于“冒险、远见与努力”。回望创业之路,恒锋的每一次成功背后,都是“顶着压力上”的冒险,是坚定发展主业的远见,更是持之以恒、矢志创新的努力。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至今日,回想起多年前参与首架国产大飞机C919的研制,恒锋副总周姚娟仍心有余悸。

2014年,恒锋临危受命,要用4个月的时间研制C919机翼关键刀具。

制造一把精密刀具,要经过至少32道工序,类似飞机机翼组装的高精度刀具,一般开发制造周期都以年为单位。4个月时间完成研制实现国产替代,几乎不可能。

“这是国家航空史上的重大挑战,也是企业实现自我跃升的重大机遇,干!”陈尔容坚定拍板。

接下来的日子里,恒锋研发、生产团队紧密协作,在一次次试刀中圆满完成刀具研制,助力国产大飞机上天。

“这次挑战,是对我们企业久久为功、持续创新的一次检验。”周姚娟说。近年来,恒锋每年保持生产总值的5%左右投入研发,每年研发资金不少于3000万元,截至目前,公司产品涵盖拉削、齿轮刀具中的80类,有1万余种规格。

随着我国高端制造业的崛起,恒锋步入稳健发展阶段,2024年半年报显示,营业收入同比增长12.05%,展现出超越周期的强劲生命力。

这几年,恒锋陆续在美国、奥地利设立分公司,将中国精密刀具制造的旗帜牢牢插上了美洲、欧洲大陆。“恒锋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是永远锋利之意,我们要继续心无旁骛发展好自己的主业,奔着成为世界顶级精密刀具企业的愿景不断前进!”陈尔容对未来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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