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洗澡的女儿一点一点地洗出母亲的过往;曾是恋人的中年男女相隔二十年一起爬山,度量彼此生活的轻盈与沉重;“照相”这件小事拉起岁月的渔网,兜起家族变迁中的重要时刻……近日,作家乔叶新作《七粒扣》由译林出版社推出,“七粒扣”,常见中草药,微苦,寒,清热利湿,消肿解毒。乔叶以“七粒扣”为小说名,讲述了七个与时间有关的故事。人生行至中途,时间就如七粒扣一样有着治愈的药力,也愈发慈悲。时间退潮后,我们获得了水落石出的安宁与自由。7月18日晚,乔叶来到南京,和作家鲁敏一起与读者分享《七粒扣》中时间的故事。
鲁敏认为《七粒扣》在乔叶创作当中,是一个重要的阶段性、小结性的作品,说起这本书的书名,乔叶告诉大家如果打开书的话,就会发现它其实是这个数字“七”的对应,中篇有两个,短篇有五个。“本来我也想从这里面选一个篇名作为小说集的名字,后来又觉得可以从另外的一个角度考虑书名,用‘七’把小说串起来”。之前乔叶也想过其他各种元素,比如《七粒盐》(别的小说集用过)什么的,后来知道有一味中药叫“七粒扣”,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本来七个小说之间,如果说从表面上看,它们不是一个体系的,有点零散,就像衣服的扣子与扣子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最后我们定了《七粒扣》这个书名”。
同时,乔叶觉得“七粒扣”跟小说也有一种内在的关联,那就是药性。当天分享会的主题词就叫“时间的药”,指的就是时间里涵容的理解性、包容性、治愈性。“当时我们设计封面的时候,希望呈现出北斗七星效果,后来把北斗七星的竖着放,这样它就会像一个问号一样呈现出很多的疑问、困惑性的东西。扣子既像扣子,又像星空,当然这些都是我们的想象,我们自己内心戏很丰富,我们希望它就是星光,被放大后像扣子,契合我们的主题”。
鲁敏在读完《七粒扣》之后,感觉这个作品语言上的变化还是蛮大的,她认为这就是南方写作和中原写作的差别,“我觉得南方作家有的时候会有写长句的倾向,比较绵密,比较繁琐,而乔叶老师这次用了很多的短句,很多的俗语、俚语,都是非常生活化的东西,又深含大义,把整个作品读下来以后,你会突然有一种贯通的、像被谁轻轻地拍下来的感觉,这其实对写作者的自我节奏的确立挺重要的”。对于南方和北方在文学上的这种呈现,乔叶觉得也是随着年龄增长才越来越有清晰的感受。“我二十多岁三十出头,那时候刚开始写小说,特别不想带有地域痕迹,特别不想让别人看出我是河南人,所以使劲儿清洗其中的方言特点、饮食特点之类的,反正就希望自己是面目模糊的,就不要被地域局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大作家一样。后来我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傲慢轻浮又可笑愚蠢的一种想法,慢慢地读了越来越多写了越来越多以后才发现,地域性的东西有时候貌似是一种局限,但其实它真的是一种根基。根扎得足够深之后,汲取的营养才会足够匹配。如果你认为这个土地很贫瘠,我觉得很可能就是根扎得不够”。
鲁敏对书中一篇作品《在饭局上聊起齐白石》印象深刻,现在饭局已经成为我们一个重要的社交模式。我们在饭局上谈论的内容,往往在表面的话题背后折射了我们整个社会的功利观、情感关系、利益投靠、人物之间的轻重远疏,而乔叶则通过描写在一场饭局上大家谈论齐白石,把这些都很好地呈现在这个小说里。对此,乔叶表示自己本身就很喜欢齐白石这个出自民间的画家,疫情期间,乔叶在家里突然想学国画,就买了很多齐白石的画册画页,然后就发现这个老头特别有意思,“《在饭局上聊起齐白石》写的就是一个不靠谱的人看到的那些艺术家(那种很一般的混社会的艺术家)怎么面对领导,怎么在已经有了世俗利益之后,还想获得一个官方认可,或者有了官方认可又想获得世俗利益。齐白石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的艺术家,他生命力特别蛮强,很长寿,感情史特别丰富,到了八九十岁还在谈恋爱。这样一个老人,你要说他封建,肯定是有点封建的,然后又有特别浓厚的艺术气息;你说他老派他特别老派,说他新潮他很新潮,说他顽固他很顽固,同时他也特别灵活,很知道怎么样跟官方打交道”,乔叶觉得齐白石这个老人本身是非常丰富的立体的,“我觉得那个时候的艺术家与当下的很多面目很模糊的、中不溜的艺术家之间形成一个有趣的对照关系,这种对照关系就是我想表达的”。(黄彦文)